公孫佳道:“議功的奏本已經奏上了,後續的賞罰兵部也會做好的。”
皇帝罵了一句:“我是那般苛刻的人嗎?讓你回來就乾活?你外婆……”
“又等著啦?”
“跟我走吧?還要我等你嗎?”
然而,他們並沒有就直接去中宮,而是隨皇帝到了一處偏殿。偏殿裡,霍雲蔚一臉嚴肅地等著他們。殿門一關,將隨從的臉都關在了外麵。皇帝嚴肅地問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公孫佳道:“都與霍叔叔說了,刺客的屍體業已帶來,還未腐敗,兵刃也繳了,原樣未動。阿榮與小元都說,不是胡人的樣子。猜測……我不好猜。”
皇帝道:“這還用猜?”說著,扔了一本奏本給公孫佳。
公孫佳慢吞吞彎下腰,鄭須已經被皇帝一眼瞪過去給她撿起來放到她手裡了,霍雲蔚低聲解釋:“紀宸的奏本,誇你呢,紀炳輝也一直幫腔。”
“哦,那差不多就是他們了。沒那麼巧的。”公孫佳說。看起來這奏本也沒怎麼誇張,不過如實說的話,燕王指揮上的平庸就顯露出來的,這一仗燕王就拿不到頭彩,拿到頭彩的她如果再死了……
公孫佳道:“燕王沒那麼平庸。”
皇帝冷笑道:“那要看與誰比!與你比,他就是平庸,與太子比,也平庸!”
公孫佳低下了頭。
皇帝道:“好孩子,你們的心意我都知道了。”
霍雲蔚開始嗚嗚的哭,他爹是皇帝的心腹謀臣,他與皇帝相處的時間更早、更長、感情也更深。哭得公孫佳也心酸,跟著擦眼淚。
皇帝道:“都哭什麼?燕王呐,成不了事。對他,我自有處份,你們不必管了。你們兩個拜見太子,不要說燕王的事。兄弟鬩牆,不好。這個家,還是要體麵些。”
公孫佳道:“拜見太子?那個……回來……”她一時吃不準皇帝的意思。
霍雲蔚卻斬釘截鐵地說:“我不去!”又瞪了公孫佳一眼。
一眼,公孫佳悟了:“我也不去!”
皇帝道:“癡兒!我已有所感,隻怕時日無多,太子是將來的天子,自然要為你們安排。他雖仁厚,但也公平。藥王啊,你自己是個掌功過賞罰的人,先來後來也是賞罰的一條,你說,是不是?”
公孫佳跪下說:“忠誠一旦交付與兩個人,就不是忠誠了。您在一日,我忠於您一天。忠孝尚且難兩全,何況兩個‘忠’字?”
“我終有那一日,不能叫你們沒了下場!你們兩個呀,根基淺!不像那些老頭子,一個一個,彆說我死了,就算這我章家沒了,他們依舊高官得做、駿馬得騎!我懂,我都懂!你們要是退了,誰輔佐太子守我的江山?”
“一旦有那一日,我忠於您的江山。請不要為我擔心。請不要現在就把我們給太子,太子難道需要在這個時候就,嗬,這樣的人嗎?願太子純孝,我們做純臣。地上地下,您,始終都有忠臣孝子環繞,”公孫佳伏地請命,“我會守到最後。彆趕我走!”
霍雲蔚亦過來與她並排跪下:“陛下,我們都是沒有父親的孩子,請全了我們這個心願吧?”
皇帝老淚縱橫,三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哭。
哭完了,皇帝說:“好了,小霍呀,把藥王那本子拿去合一合,文官的升降,你來做。”
霍雲蔚哭得發暈,還沒忘了正事:“吏部不歸臣管。”
“現在歸了,你兼吏部侍郎去。擬完旨再走!藥王做安北將軍,仍兼兵部侍郎,”可惜,還年輕,不然該多兼一點才好,皇帝有點遺憾,想了想,又給公孫佳加了一條,“給藥王再兼一個,藥王,你給章明做副手。”
公孫佳道:“啊?他能乾且可靠。”安北將軍比起驃騎那是差著等級,卻也是重號將軍,離公孫佳想要的開府,也就差著一步之遙了,她變得謹慎了起來。
“不,這個身份關鍵時候會有用。”皇帝思路清晰,催促霍雲蔚擬稿,看一看沒問題,自己先畫了個押,再讓霍雲蔚:“先找趙司徒畫押。”老趙肯定樂見其成。
於是公孫佳被皇帝挾去被皇後、長公主等一群女人抱著又哭又笑的時候,霍雲蔚便苦哈哈地跑腿,跑腿跑到一半,想了起來,派人給榮校尉傳了話:“如此這般,去向回來的人說,定襄侯仍留在兵部,會保他們立了的功勞不會被埋沒的。免教有‘她自己先升官發財’了的流言傳出。”
榮校尉匆匆而去。
霍雲蔚長出了一口氣,回望九重宮闕,心底湧起一陣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