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秀娥的眼色,公孫佳早看到了,她自己心裡也起了疑。不過她還算慎重,對自己說:彆是聽了阿娘說的,我就開始疑神疑鬼了吧?晚間套一套吳孺人的話再做決斷。若是真,吳孺人就不能在她府裡住了,若是假就什麼都不用講了。
她也有點懷疑,章昺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才會把吳孺人趕出來?轉念一想,真叫章昺拿住了把柄,吳孺人怕是沒命活著出宮的。遂認為吳孺人與章旭的私情尚在兩可之間。
延福公主來這一趟,一是頻繁走動,二是太生氣了過來訴個苦,最後才是幫章旭說情。三個目的都達到了,她的氣兒也就順了。公孫佳答應她答應得痛快,延福公主心裡就更美了。氣出了,與章昭的手足之情又回來了,又要幫二人做個中人,約見一麵,她問公孫佳:“你這幾天還有什麼空閒不?”
公孫佳道:“嫂嫂有事?”
“嗯!才得了幾件玩器,對了,還有三嬸兒,也想見你。你那馬球場,自己個兒不去玩兒,竟是便宜了她,再不請你一請,她都不好意思了!”
公孫佳這才想起來,哦,我還有個馬球場呐?不對,我好像有好幾個?想了一下才想起來延福公主說的是哪一個,於是說:“自家人,這麼客氣倒生份啦!哎,阿娘,你怎麼也不玩?我是說以前。”
“我倒有那個心情呢!”
公孫佳道:“甭管什麼糟心的事兒,咱都給它平了,包你能有心情。”延福公主應和道:“就是!礙眼的滾了,咱們娘們兒就該樂嗬樂嗬!哎,藥王,紀家清出去不少人吧?要添幾個?能再加人嗎?”
公孫佳道:“嫂嫂有意?”
“是知道幾個人,不過你哥哥不讓我說。”
“哥哥說的是,嫂嫂縱想做什麼,彆在這一開頭,如今大家夥兒都盯著呢。再挨上一本,不值當的。待騰挪開了,什麼事兒辦不了?”
延福公主也不強求,說:“好!那你給我留意了。”
“什麼人這麼上心呐?”
“害!我乳母家的兒子。”
“性情如何?有什麼本事?有本事呢,咱們給他一股力,叫他出彩,沒本事呢,給個閒職領餉,一世衣食無憂,也算體麵。如何?沒本事還要強出頭作妖,要保著護著,那得是親兒子,還得是獨生子才行。沒有獨生子的福份,錯眼不見就得得罪人叫人打死。”
延福公主笑了:“你對我說的是實話,好!就這麼定了!”
鐘秀娥放下心來,延福公主這個乳母她是知道的,人早死了,現在跑出來個兒子,誰曉得是個什麼成色?
三個女人都挺開心,唯有章旭心中有事,公孫佳問道:“唐王難道還有彆的事不成?”
“不不不,沒有了,沒有了。”
“那是為了梁平,殿下為梁平相中哪兒了?”
“沒有,沒有……”
“是為王妃?”
延福公主明顯地翻了個白眼,對章旭道:“五郎,你與王妃怎麼好都是你關起門來的事兒,出了門可彆犯渾!我看你跟貴妃麵前養得這些年,可彆養傻了,跟大哥似的,什麼事都忘不了紀家。”
“不會!”章旭果斷地說。
延福公主笑眯眯地說:“那不就成了?還能有什麼煩心的事呢?來,舉杯!”
章旭是最先有醉意的,延福公主一看不行,說:“得,我把他送回去吧。我約你的事兒,彆忘了。”
“成,得空了我先打發人去告訴你。”她剛好也得跟外婆家的人通個氣。
送走了客人,鐘秀娥果斷地說:“那個孺人,可要好好打發了。”
公孫佳道:“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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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鐘秀娥送去上房休息,公孫佳踏著月光到了吳孺人的門前。薛珍上前拍門,裡麵小丫鬟問:“誰?”薛珍道:“我!君侯來了!”
裡麵門很快地打開,公孫佳給了吳孺人準備的時候,她走得很慢,才走了半個小院,吳孺人已站在門口迎接了。公孫佳道:“甭拘束了,我來看看你,還住得慣嗎?”
“是,住得很好。今天還見到了夫人,夫人待我也很親切。”
公孫佳道:“她就是那樣的熱情的人。坐吧。”
兩人坐下,吳孺人心中忐忑,公孫佳是個大忙人,無事不至於來看她,也不知道公孫佳這是來做什麼。
公孫佳道:“方才公主和唐王來了,”她看到吳孺人臉色微變,心裡有了點數,“唐王想讓我幫著打聽你的下落,你怎麼想的?”
她故意將話說得含糊,果然,吳孺人心裡公孫佳是個厲害人物,默認了公孫佳已然知道了她與唐王的事兒。當地跪下了,哽咽著說:“是妾不守婦道,妾也不該誤人誤己,是妾對唐王……”
“說什麼呢?”公孫佳打斷了她,猜想被印證了,她也不動聲色,“你耽誤誰了?”
吳孺人臉上掛著眼淚,吃驚地看著公孫佳。公孫佳道:“跟你說過許多次了,自己的事情兒自己有個主見,自己立得住了才行。起來。”
吳孺人麻利地爬了起來,公孫佳的脾氣她已經很了解了,說什麼最好照辦。她在下手陪坐著,等著公孫佳發話。公孫佳道:“我也不問你瞞著這件事就躲到我這裡來是在想什麼了,左右不過是那些個事兒,我懶得追究。這些日子想好接下來怎麼過了麼?”
吳孺人道:“是……隻好青燈……呃,妾不過一葉浮萍,想找到可靠之人依靠。君侯總說要自己立得住,像妾這樣的人,怎麼立?妾天生就是絲蘿,隻能找株喬木,天生就是條魚,要有水才能活。妾不比君侯,君侯自己就是山是河,人與人是不一樣的。憑妾一個人,誰抬抬手就能捏死。”
“那找著了嗎?唐王嗎?”
“妾經曆這許多磨難,看男人的眼光倒還行,陳王也不是妾自己選的。”
公孫佳笑了:“好,這件事我當不知道!青燈古佛也好,怎麼著也罷,你們兩個自己想辦法。”
“是。妾給君侯添麻煩了。”
公孫佳道:“我的麻煩向來不少。相識一場,你也不曾對不起我,我給你再備一份嫁妝傍身。”
“君侯……”
公孫佳擺擺手:“去佛堂了嗎?”
“是。”
“那裡本來隻有兩位師傅,另兩個年輕的見過了嗎?”
“是。”
“知道她們的來曆嗎?”
吳孺人搖了搖頭,公孫佳道:“先父留下四個侍妾,兩個想改嫁的,都是我給備的嫁妝親自送出去的。這兩個想留下,就是她們了。這個府裡不忌諱這些。你也沒給我添什麼麻煩,但唐王既然在找你,你又不是不想著他,趁早把你們的事定下來,拖拖拉拉的,不像樣兒。隻要你自己彆太張揚,宮裡,我自有話說。”
“是!”吳孺人這句答得乾脆利落,她最擔心的也就是這個了!
“我隻有一個囑咐。”
“君侯請吩咐。”
“兩個王妃人都不錯,不要刻薄了人家。”
吳孺人道:“妾何德何能,敢刻薄王妃?日後還要伺候著王妃,看王妃的臉色過日子的。”
公孫佳搖搖頭:“好自為之。”
公孫佳安排完吳孺人回房,路過正房的時候被鐘秀娥攔住了,鐘秀娥追問:“怎麼樣?怎麼樣?”
公孫佳道:“是真的,她認了,我安排她出府,愛跟唐王就跟唐王。”
“小嫂子跟小叔子,嘖嘖!”
“那就是個大嫂子,也是陳王自找的,”公孫佳說,“當人沒脾氣的麼?”
“哎喲,萬一陛下知道了,會不會對你不好?不行不行,彆當爛好人!為了這偷人的貨,倒叫你吃瓜落!”
公孫佳道:“那我也什麼都不知道。哎呀,放心,明天我就跟宮裡說,人找著了,要不要送回來給陳王?陳王一準兒不答應,我就能說,那就不管了,隨她去了。”
鐘秀娥道:“你得當著陳王的麵兒,說這個孺人做人做事比他強,他一準跳起來說不要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