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司翰感慨道:“你是一心為國呀。”
“我答應過先帝的。”
趙司翰的表情變得鄭重:“很好。總算不枉我將這兩個人找出來,不過,他們二人名士風流,實務上是並不很精通。”
“明白。要如何禮遇,他們有什麼要求要轉達,您隻管講。”
“那倒不很用,容符一向與容逸交好,謝喆是萬事不上心,不過有他們兩個在,會有很多士人慕名投到你門下的。”趙司翰說得很直白,就是倆招牌,還省心不會鬨彆扭。
“好。”
趙司翰又安排容、謝二人與公孫佳見麵等事,兩人排序也不用公孫佳操心,他已經把二人扔到同一座道觀裡了,公孫佳明天隻要到道觀裡去,把兩人請出來就好!禮物之類他也幫公孫佳給配好了,並且取笑了兩句:“你那府裡配禮物真是……”
淨會揀貴的,當然也會因為送的人不同而酌情送不同的東西,這隻能保證大門類不錯,應付普通的交際和勳貴之間的鬥富足夠了,對付名士就不行。趙司翰親自把公孫佳送他的東西揀了一些出來,打包了兩份,又添了彩帛之類給公孫佳準備好了。
公孫佳大喜:“多謝叔父。”又很擔心鐘秀娥是否應付不來世家這樣的講究。趙司翰道:“不必擔心,各人有各人的習慣,平素隻要大麵兒不錯就行。今日這兩個是事體不同,他們又講究,才這樣的。”
公孫佳這才不很擔心了。害,擔心也沒用,大不了她再把親娘接回來奉養。怕甚?!帶著這樣的心,她見鐘秀娥就很輕鬆了,鐘秀娥的氣也沒太久,戳著她的腦門兒說:“淨會惹事兒。得空兒去陪陪你外婆,讓她高興高興。”
“已經去過啦。”
“哦,那就行!你哥哥是你調他做官兒的?”鐘秀娥突然發問,“他又不能走動,給個官兒他也當不好呀。”
“散官,有職銜不用做事的,嫂嫂和侄兒侄女也好出門。雍邑好了,我再調他去雍邑。”
“那敢情好,那是你的地方,他惹事兒你也摁得住。他要不頂用,你也彆硬拉扯,先顧你自己。普賢奴要是好使,你就多用用……”
鐘秀娥絮絮叨叨了半天,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兒:“你知道阿勤將來那個男人麼?他是不是犯事了?”
“哦,與人互毆,”公孫佳說,“在青樓裡。被免了職。怎麼?剛受到教訓呢,不會替他講情吧?”
鐘秀娥啐了一口:“呸!這要是我親生的,早把這親事退了!大家公子又怎麼了?京城一個磚頭下去,能砸著三個大家公子!當自己多值錢呐?!能教訓教訓不?”
公孫佳湊了上前,問道:“您想怎麼教訓?”
“哎喲,打一頓,讓他再也不能出去花花,等這邊兒出了孝好操辦的時候再叫他好。”
“噗,”公孫佳笑了,“我已經跟他爹聊過了。老子要是管不好兒子,就把老子從國子學調過去管教坊司。”
鐘秀娥滿意了:“就是這樣!還給了他臉了!對他好是為了叫他對咱們姑娘好,他要對咱們姑娘不好,咱也不慣著他!”她又看看公孫佳,心道,我多好的閨女,小元那小子真配不上,我還是去找阿娘,進宮為那小子求個更大一點的官兒。不能叫人說我閨女沒人要,非得配個窮小子。
公孫佳則是看著鐘秀娥臉上沒有苦悶之色,為趙勤說話也是真心不像是受脅迫,想是處得不錯。心道:趙家自有他們的算計,到底是有點底線的。
母女倆心情都不錯,相視一笑。
~~~~~~~~~~~~~~~~~~
第二天,公孫佳就在趙司翰的安排之下往道觀去見了容符、謝喆二人。
容符的麵相與容逸有一點相似,他隻比容逸大上八歲,說是兄弟都有人能信。謝喆則與謝普一點也不像,整個人看起來就懶懶的。但是兩人對公孫佳都很禮貌,公孫佳長揖,他們二人還禮,三人都以男子禮行禮,也沒有人挑剔。
公孫佳奉上了禮物,誠懇地邀請二人入她幕府,二人謙遜推辭一番。公孫佳再次邀請,二人又說自己閒散慣了。
公孫佳第三次邀請,並且說:“無須拘束。”
二人於是欣然同意!
公孫佳當即請二人坐上自己的車,與他們一同回府。
公孫府裡已經準備好了宴席,款待這兩位名士。容、謝二人名氣在外,他們住在道觀裡,道觀的門檻都被踩凹進去一塊。公孫佳請人、再帶回府中,早被許多人圍觀。不消半日,這結果就傳遍了京城。
公孫府裡宴席才開,那邊秦王章昭就帶著禮物過來道賀了。他是聽妹妹延福公主說,公孫佳準備與他見麵,他一想,禮賢下士,還是我來吧!借著這個機會就來了。
章昭對兩位名士很是尊敬,還誇他們:“一向閒雲野鶴,我也不敢相請,不意丞相竟能請到了。早知如此,我該早些下手才是!後悔後悔!”
容符道:“丞相答應我們什麼都不用做我們才來的,殿下府裡是要做事的,我們兩個依舊是做不來。”
章昭看看公孫佳,公孫佳對他點點頭:“如何?”
“害!早說,我也能……”
公孫佳道:“殿下今天是來道賀的吧?我怎麼看著像來搶親?”
說得眾人一笑,章昭自悔失言,忙說:“不敢不敢,這是在誇!求而不得是最大的誇獎。”
公孫佳道:“請。”
容符與謝喆對公孫府的歌舞評價極高,謝喆的話都多了不少:“絕妙!這才是自在仙人之舞!”哐哐哐連寫了三首詩。容符也與他一唱一和,配了兩首。
章昭奇怪地問公孫佳:“你這歌舞是怎麼弄的?我記得這一班是長公主那裡的人,那會兒縮手縮腳的可不是這樣。”
公孫佳道:“我隻管花錢。”
公孫佳舍得砸錢,又不調戲歌姬舞娘,伎樂們在這兒過得舒暢,臉上的表情都比外麵的舒展,一副沒被欺負過的樣子。名士就很奇怪,一麵要看人自在自信純真舒展,一麵又不怎麼拿人當人輕佻狎玩,完全不顧這兩種要求是自相矛盾的。
章昭看兩位名士已經□□上了書法,得空詢問公孫佳有什麼話要對他講:“還請指教。”
公孫佳先問:“您想好接下來要怎麼做了嗎?”
“啊?”
公孫佳道:“並不是高枕無憂啊,我要去雍邑了,朝上霍、江在磨牙,您那兄弟也不大省心。還請謹慎。”她像個知心妹妹一樣建議章昭,一定要對兄弟友善、對大臣們禮貌,不要倒在最後一關上。
章昭認真地記下了好這個話,且說:“我不與大哥計較。”
公孫佳道:“也不必太忍讓,人有七情六欲,憑什麼不能生氣?生氣而知克製,憤怒而不遷怒。”
“好。”
“我未必能趕得及殿下的大典,先在這裡向您道賀了。”
“哎?你?”
公孫佳語重心長地說:“雍邑很重要,陛下也很想去看看。雍邑早一天落成,陛下就會早一天出京,到時候誰在京師留守呢?”她拍拍章昭的肩膀,“不是總想做事嗎?嫂嫂埋怨我不肯幫你,我這就去創造一個機會,能不能把握得住,看您自己了。”
按照前朝的做法,皇帝要去副都或者出巡,留下主事的要麼是政事堂重臣,要麼就是太子。這可真是表現的好機會了!
章昭心頭一熱,道:“不瞞你說,我也正為不及兄弟們伶俐發愁。”
公孫佳道:“哪有比你還伶俐的了?不然輪得到賢妃封後?”就瞎扯唄!
章昭想的是章旭,這貨以前是章昺的跟班,不當跟班之後居然跟親爹比以前更親近了,論政還挺有見的挺敢說的,還敢指摘京派想壟斷朝廷文官。章昭就不敢說得這麼直接,他還想穩穩地入主東宮呢。可是總是說不過章旭,就會顯得他比章旭愚笨。如果可以獨當一麵,將事情做好,正可好事實破除這樣的考語。
公孫佳這一安排,章昭放心地重新聽歌看舞,還說:“我看他的樂器有點舊了,我那兒有新的,我也不用,明天讓他們送過來。”
“行啊,那我就不客氣了。”
~~~~~~~~~~~~~~~
公孫佳滿以為將京城糊完了,可以放心地去雍邑,雍邑那麼大、那麼新,由著她玩兒,哪怕那裡更冷,也凍不著她。
呆到過年前回來就行。
豈知才到雍邑不過半月,京城忽地傳來急警——章昭死了!
當時,公孫佳正在新宮裡看用大陶盆裝的梅樹,天氣還不夠冷,花也沒有開,枝椏光禿禿的不太好看。她攀著一根細枝,想找找花苞的位置,猛地聽到消息,“啪”一聲,失手折斷了樹枝。
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