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佳被趙司翰給攔了下來,說:“你娘去見你舅母她們了,回宮裡還是在這裡再坐一會兒?”
公孫佳道:“我去找我娘。您呢?”
趙司翰眉頭微皺,搖一搖頭:“有平章在,不必我再多事啦。唉,他留下來,弄得像爭寵,不留又顯得沒人情。本該肅穆的一場喪禮,竟弄成這個樣子。”
公孫佳道:“都這樣的。如今不過是兩個丞相在慪氣,我見過更大的。”
趙司翰看了她一眼,公孫佳道:“您怎麼會沉不住氣呢?”
趙司翰低聲道:“是霍相公沉不住氣吧?或者,是那一位浮躁了?”他口氣裡帶著點兒試探。
公孫佳想,趙錦都能看出來皇帝是為了太子,趙司翰估計也差不多能看出來了。她不置可否,說:“現在於我而言,周廷不是大事,這些鄉親才是。”她說得直白,趙司翰也聽得明白,輕聲說:“我明白了。”
公孫佳點一點頭,說:“哥哥與我也是一樣的看法,我們想要持正。霍叔父沒有壞心,周廷的死活我不管,霍叔父,還請手下留情。他雖然與賀州鄉親不太親近,到底是賀州老鄉,不是南人。”
趙司翰擺出一副苦臉來:“我不過區區尚書,能奈丞相何?”
公孫佳輕笑一聲:“陛下什麼時候不公道過?先帝、陛下的氣度、格局如果不是那麼的令大家信服,誰也不會對後來者有那麼高的要求,一點兒不如就要失望了,是不是?您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借你吉言。”
公孫佳道:“說出事實而已,這可不是吉祥話。您有一飛衝天的時候,我會真心的祝賀您。可我不想讓陛下難過。我公孫家受兩代帝王的恩養,心裡有的不止是忠、敬,姓公孫的,是兩代帝王的‘家人’。”
趙司翰的苦瓜臉也收了起來,鄭重地說:“亂世對誰都沒好處!主政也當遍訪賢才,不使野有遺賢。你在雍邑做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如果霍相公主事能像你一樣,那還有什麼說的?”
公孫佳搖搖頭:“我不如他,還請不要讓他太難堪。閒話休提,誰心裡又沒有一杆秤呢?先祝叔父得償所願啦。”
趙司翰道:“不敢。”
公孫佳與趙司翰談過之後,不但趙司翰,連江平章都消停了不少,據鐘秀娥說,趙司翰拜訪了江平章,因為“東西都是我預備的”。
說這話的時候,鐘秀娥正在公孫府裡,朱勳已經入土,而趙司翰入政事堂的風聲已經傳了出來。這樣的大事沒有突然決定的,事先都有征兆,一則鐘秀娥要準備宴席以及往宮中進獻,二則趙司翰的行頭等等都要再置新的。
鐘秀娥來看女兒,則是問女兒一個問題:“你們以後,會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鐘秀娥空啐了一口,道:“呸!你再裝!我都看出來了,他跟小霍不大對付。你朱翁翁殯事上,小霍跟親戚們那麼親熱,可會哄人哩!你張伯伯、朱叔叔,哦,你小舅舅,還有王三兒幾個,都叫小霍哄得一愣一愣的,快跟周廷那個蠻子拉手啦!”
“您怎麼也叫起小霍來了?”
“彆打岔!到底怎麼樣?你幫誰?你要幫小霍呢,咱們就找個時候好聚好散。你要幫他……唉,我就接著混下去。”鐘秀娥由與父母兄弟說事,轉而變成在大事上跟女兒商量了。
公孫佳道:“都到不了那一步,您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想跟他過就接著過,不想過,您就回來。丈夫是可以隨時換的,親娘隻有一個。”
鐘秀娥嗔著戳了戳公孫佳的腦門兒:“你呀!那就先混著吧!你還沒說呢,總得叫我心裡有點兒數。他們家啊,麵兒上什麼都好,也客氣,也不排擠,可你要想交心呐,難喏!”
公孫佳道:“我也沒想跟他們交心。咱們呐,站正中間!”這也是她與鐘源商量的結果,他們肯定是讚同章熙的大方向的,但是在京派、南人之間,他們要“持正”,或是中間派,議價的可能性才越高。比如公孫佳能說,你不能弄死霍雲蔚。
一般而言,這樣兩不幫就容易被兩家一起打,但是公孫佳不同,她是真的能“打”,兄妹倆捏著兵權,就是最穩的定海神針。
鐘秀娥道:“要是周家那丫頭跟太子吹枕頭風,非要你們站隊怎麼辦?”
公孫佳道:“哪個丫頭這麼想死?我成全她。”
鐘秀娥放心了:“好!”她站起身來撣了撣裙子,“我得回去啦,哎,等拜了相,趙家這兩個就該成婚啦,又要忙嘍。”
公孫佳道:“我把文華借給你幾天?她也是趙家人,嗯?”
鐘秀娥猶豫了一下:“不耽誤你的正事嗎?”
“你就是我的正事。”
鐘秀娥捏捏女兒的臉,嗔道:“又說好聽的哄我了,走了。”
公孫佳含笑將人送走,回來臉就拉了下來,對單宇說:“寫帖子,叫那幾個二傻子給我過來!他們有幾個腦袋,就敢往裡頭伸!”
單宇小心地問:“哪幾個?”公孫佳這兒,二傻子太多了!最蠢的一波是朱瑛等人。不過揣摩著口氣,這回的幾個可能不是指這些蠢透氣兒了的,很有可能是鐘秀娥剛才講的被霍雲蔚“哄”了的。那裡頭可有您親舅舅啊!
單宇還是不太敢管君侯的舅舅叫二傻子的。
公孫佳道:“剛才說的那幾個!”
不給周廷找麻煩就罷了,跟著衝鋒陷陣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