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雍邑(2 / 2)

佳人在側 我想吃肉 11402 字 9個月前

公孫佳回到雍邑之後借著補辦女兒滿月酒,又將一年多不見的疏離感打碎。次日召集百官,開始安撫起“先帝駕崩,後主臨朝”的官員們了。有眼睛、有腦子的人都會對章熙死了換了章嶟產生失望,悲觀點的簡直要絕望了。

他們守在雍邑,公孫佳在的時候是有主心骨的,主心骨一走一年多,壞消息一個接一個的,人人心裡不安穩。皇帝這乾的是什麼事兒呢?

真有禦史把這話喊了出來:“不先安撫老臣,倒忙著給寵妾、佞倖不停地進封,這是要亡國啊!”

禦史也是憋得狠了,公孫佳去年走得急,本來說是要回去處置舅舅跟張元的事兒的。因為牽涉到各派爭鬥以及口舌官司,公孫佳給雍邑留了話——不許輕舉妄動,有什麼事等她回來再說。雍邑的官員還算聽話,很少故意找茬,看不慣也埋頭乾自己的本職。可禦史的本職就是找薦!何況章嶟這事乾的就是出格了,他還不知道宮城裡與謝皇後等有關的事兒,單就參了章嶟接吳宣回京這事兒。

公孫佳就攔在政事堂,隻放出一份措詞不太激烈的、建議章嶟要先尋訪賢士而不是美色的奏本。其他罵得太凶的,遇到一封給他壓一封,雍邑禦史才沒有上了章嶟的黑名單。

好容易公孫佳來了,禦史就當麵要叫嚷起來了。

公孫佳道:“這些事情,我在京城能不知道嗎?”

“那……您何以不勸呢?”

公孫佳道:“勸諫不是逼迫呀。再說了,一個人經曆了喪父之痛,”她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你得叫他緩過來。你是國家大臣,怎麼關注起這些……婆婆媽媽的事情來了?”

“喪父還有心情弄那些個?”禦史好險沒說出更難聽的詞來。

彭犀昨天天已與公孫佳、單良碰了頭,知道了一些內情,此時出言勸道:“禦史的意思是,天子無私事。家事也是國事。”

禦史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彭犀又說:“可是國家有大事呀。相公,三王開府讀書的事兒,辦妥了嗎?”

對,這才是大事!公孫佳點頭:“府邸已修葺一新,封安王、福王、瑞王。師傅也選好了,他們且在一處讀書。”

彭犀故意又說:“三王年幼,不知看護的人選是否妥當?”

公孫佳道:“我親自選的護衛,從我的護衛裡出的。”

一問一答之間,明白人都看清楚了,公孫佳已經把最糟的情況都考慮清醒了,她已保下了章嶟的三個兒子,怎麼著這國家下一代是不會斷了。禦史也慢慢息了火氣,覺得情況是有點不太對勁兒。不過……難道不該儘力輔佐陛下的嗎?怎麼倒好像是準備後事的樣子?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硬挺著一口氣問公孫佳:“丞相為何不勸諫陛下呢?不能強說,也可諷諫呐!”

公孫佳伸手往北一指:“人要各安本份,我已做得夠多的了,不能再多啦。”管得要再寬一點,可能雍邑就得交出去了,到時候她還能在京城跟人爭權奪勢,雍邑這些官員的日子就要難過了。

雍邑的官員們心裡打了個突,得,咱們就好好憋著一口氣,掙個大功勞,封妻蔭子,腰杆子硬了再跟京城掰腕子唄!

雍邑接下來的政令出奇地通暢,一切都那麼的和諧,就等著狼主憋不住了來點不和諧的給大家送菜。公孫佳的羽翼之下,大家的小日子還是能過得很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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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雍邑相比,京城就有點水深火熱的味道了。

六月裡,一封從京城傳來的公文讓禦史們差點沒有集體罵街!

吳宣被冊封為淑妃了!

有這麼乾的麼?!這才多長時間呐?擱普通人家都還沒出孝呢,也就天子守孝不講這個規矩,硬是縮短了時間。放民間真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公孫佳這回也不想攔著禦史了,她想到了章嶟肯定會繼續抬舉吳宣,但是真沒想到會這麼快!幾乎就給她來了個前後腳!她自己雖未上本,卻寫信給了政事堂,問問諸位都乾嘛去了,就眼睜睜地看著他作啊?

她麵上平和,還說禦史是在儘忠職守。其實回到家裡自己就把章嶟大罵一頓:“紀太妃養孩子,是先把腦子摳乾淨了燒塊木炭塞進去再養的嗎?腦子一熱,正事不乾,淨琢磨蟋蟀缸子!”

是,一封詔書也不花什麼功夫,提筆的事兒,可你做了,就會顯得不務正業!皇帝要的是什麼?皇帝要比丞相更會安定人心,平衡各方勢力!甚至丞相也是皇帝需要考慮平衡的勢力之一!

章嶟這他娘的是在乾嘛呢?

公孫佳罵完了,又讓彭犀再起草一個奏問,問章嶟要不要來雍邑避暑。

過來涼快涼快醒醒腦子!

章嶟的答複還沒到,政事堂的回信已爭先恐後地發了過來——出大事了!

章嶟開始動手,推行那份“配額”。皇帝也不能自己一個人乾,他拖了霍雲蔚來乾這個事。霍雲蔚自是十分樂意的,可是趙司翰不樂意的!一是這配額是無形之中削減了一些“詩禮世家”晉升的途徑,二是這是增加霍雲蔚權柄的事,三也是霍雲蔚辦事一向比較硬。

三條湊一塊兒,他們倆先不對付了起來。哪怕賀州派暫時被鐘源壓住了不動,京派、南方士人派也各站一方,南人勢弱但是霍雲蔚背後還有一個皇帝。都打成這樣了,哪裡還有人去管章嶟又封了個妃子?

如果是這樣也就罷了,這件事公孫佳是知道的,也知道肯定會有反彈,不過以她的推斷,這事兒應該不至於鬨得太大,一則比例上比較合理,二則緩緩推進,三則趙司翰本人也有這方麵的意向,不應該帶頭鬨事。

直到鐘源一封書信送來,又有單宇那裡整理探聽的消息,公孫佳才了解了全貌——章嶟這個**!比她大外甥還蠢!他居然將“循序漸進”四個字忘到了腦後!在第一步不緊不慢的試探看底下沒有反彈之後他就以為這事不難辦,要求儘快推行!周廷作為霍雲蔚的支持者,此時又重新活了過來,他是很樂意己派占優,好為自己的外孫爭取地位的。

章嶟一拍腦門想顯得自己是父親的真正繼承者,並沒有辜負父祖盛名。周廷有私心,霍雲蔚雖不願意讓周廷主事,但是自己也是想乾出事情來的。

公孫佳看了信不由大怒:“他們在想什麼?!簡直應該把政事堂讓出來,讓普賢奴去做了!”

元錚聽了這話有點想笑,問道:“霍相公不至於吧?”

公孫佳道:“他?他就是那大家子裡最受寵的小兒子的脾氣!野馬一樣,有人拉著他的籠頭,他可太好使了。沒有人能壓得他服氣了,他拉車就直往前躥!怎麼撒歡兒怎麼來!”

公孫佳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現在,再沒有那樣一個人能好好使他啦……”

元錚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不管,勸他們各自克製,聽不聽隨他們吧!總是要有這麼一遭的,本來就不可能無人受損,隻是這也太激烈了!”公孫佳拿定主意之後辦事是雷厲風行,但是她做決定的時候卻無不小心謹慎,一步不敢走錯。看到這些人,仿佛與她長的不是一個腦子,她也就隻有袖手旁觀了。

公孫佳道:“不鬨到我這裡就行,咱們開始考試。”

雍邑是塊新地,想找什麼“舊族”都很困難,是極符合章熙心目中官員構成的一個地方。雍邑及附近就不是兩代帝王關注的重點,章嶟也承襲了父親的觀點,默許了公孫佳在這裡做的事,並未加乾涉。

並且雍邑還有一個特色——武舉。公孫佳領兵。又有備戰之責,連邊地的武舉她也能通過樞密院與兵部共同移文政事堂,最後做這個決定。

有文武兩途,比彆的地方紮堆兒文官競爭壓力要小得多,許多人就不去才考文而考武。對原本的“詩禮大族”衝擊就變得更小,公孫佳一介女子為官,本是他們不太接受的,但是比較之下,竟然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好評。

主要還是比出來的,比起章嶟一天下三道晉升南方士人的旨意,公孫佳簡直就是個活菩薩了。反正大家都是新到雍邑的,考就考唄,詩禮大族本也不怕考,莽夫自去考武舉。考過了也不能立時做官,先扔去學校再學一輪。

這件事兒辦得順了,公孫佳的氣才平了些。哪知單宇又給她送了個大禮包來——單宇告訴她,從宮中得到的可靠情報,趙家那個寡居的小娘子,就是趙朗有妹妹,被謝皇後召入宮中做了女官。

公孫佳看到信臉就變了!

公孫佳緊急召集了心腹,鄭重議了這個事,比對待京城霍、趙相爭還要重視。

彭犀道:“這……皇後選淑女相伴,也是對的。”

單良冷笑道:“君侯親自到趙家求了許多次,他們都推脫,說是傷心過度不肯出來做事呢。”

彭犀道:“寡居在娘家的女子,這事兒恐怕是她父兄同意的。趙相公這是要相幫謝皇後了嗎?您與趙相公本也不是一體。大臣為‘皇後’爭取尊嚴是應該的,哪怕身死也是榮耀。可某一人,扶植‘謝皇後’您就要想想自己的立場了。”

“不管。他們既然覺得是件小事不必通知我,我也就不必為他們操心了!咱們乾咱們的,把女學堂建起來,就設在蘭庭吧!”公孫佳說,“如何?”

彭犀將“女學堂”三個字念來念去,長歎一聲:“可。不過還請不要像陛下那樣冒進。”

單良笑道:“老彭,你又不是不知道君侯,她什麼時候沒有成算了?嘿,想找個陛下那麼傻的,也是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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