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嬗代(1 / 2)

佳人在側 我想吃肉 11648 字 9個月前

張幸給吳選分析了一下, 鐘秀娥和趙司翰本來就是為了利益結合的,當初是為了對付紀氏,現在紀氏已然垮塌, 這個合作的大前提就不存在, 也就是說, 他們有不必繼續合作的可能了。

吳選連連點頭,合作對會紀氏這一點,哪怕是他, 也是能看得出來的。“不過,紀氏伏法之後,他們都從中繼續獲益了。利字當頭,恐怕不會想分開的。”

張幸搖了搖頭:“非也非也。他們誰都不會做對方的附庸,遲早有分道揚鏣的那一天。侍中請想,如今朝野開口的時候說的是什麼?京派、賀州派,街上三尺孩童都不會說他們是一家人。隻要有嫌隙, 就能分開。譬如宮中,趙相公等人必是傾向於維持皇後娘娘的體統的。安國公會向著誰?”

一說到宮中, 吳選就想起來他姐姐背後可沒有這麼大的勢力, 他們姐弟迫切需要掌握一股真正的勢力, 有點心煩意亂地說:“說了這麼多, 你倒是說個辦法!難道要讓德妃與皇後打起來?”

“她們打起來也沒用,早些年她們又不是沒有爭鬥過, 趙相公和安國公也都沒有動呀。不是她們,還是要從夫妻上入手!趙相公續弦本也不是為了美色,如今他已貴為丞相,怎能……”

吳選臉現失望之色,他對男人好色的脾性是非常了解的, 但是趙司翰這個人不同,此人私德倒可稱得上是君子,如果不是情勢所迫,他甚至不會續弦。

張幸道:“這是最容易的,如果侍中覺得不妥,那就隻有一個辦法了。”

吳選已經有點不耐煩了:“什麼?”

張幸不敢再賣關子,馬上直接核心:“據侍中看,前妻後妻,哪個對他更重要?”

“嗯?”吳選來了點舉。

張幸道:“下官的本意是,夫妻之間此許不悅斷不至於能拆散他們,要的也隻是一個引子,為的是引大長公主入局。霍雲蔚曾說過,鐘家有一個毛病,護短,極愛護晚輩。大長公主長女早逝,她對女兒、外孫女就尤其疼愛嗬護。趙相公也要體麵,一旦頂撞起來,這婚不離也得離了。既然趙相公潔身自好,那就……”

“他的前妻已經死了!”

“死了才是最好的!就問侍中,死後二妻如何排序?”

“嗯?當然是依禮而行。”

“不不不,”張幸見吳選還沒聽明白,就挑明了,“排序不止是排序,譬如陛下的三個兒子,排前麵的就是以後的萬乘之尊,排在後麵就生死由人。如果一樣東西,兩個人裡隻能有一個人呢?譬如封贈。侍中悄悄地向陛下進言,趙相公有功於國,賞以爵位。”賞爵是另有賜服的,但是一般而言是給妻、母。你有兩個老婆的話,那就很難辦了。

那就是一件值得慪氣的大事了!就必得再鬨一鬨,如果趙家能夠馬上低頭認錯改過來呢,興許還有救,不過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了。且趙司翰與前妻育有獨子,趙儉才是未來承擔祭祀的人。以鐘家的脾氣,至少得把鐘秀娥接回娘家。能讓這兩家鬨上一鬨。而且這種暗地裡在什麼禮法習俗上使陰招的手段,很符合世家的作派。

吳選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這世間前妻後妻,前夫後夫,大家子為爭個嫡庶先後誰正誰偏,人頭打出狗腦子,鬨到皇帝跟丞相為此專門如今大臣開會的事不乏先例。可惜鐘秀娥沒有再跟趙司翰生一個兒子,那樣鐵定熱鬨!

他說:“妙!”

張幸總結道:“兩家既有拆解的可能,趁著公孫氏不在京師,儘早動手拆解!隻要大長公主已然不悅,等公孫氏回來了,也隻有順著這條路往下走了,她動起手來,可比下官利落得多……”

吳選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接口道:“也比我利落。”

回過神來,吳選又有些羞惱,冷下臉說:“此事若成,不會虧待你的。”

張幸麵露喜色:“那下官就靜候佳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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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候了半個月也沒有佳音傳來。

因為吳選對章嶟說了趙司翰不少好話,章嶟內心對趙司翰並沒有那麼的滿意。也不是他吝嗇,而是他覺得,這個時候再增加趙司翰的份量,就更不容易推行他的新政了。章嶟對吳選說:“你不懂政務,這個話以的不要提了。”

無論吳選怎麼說,章嶟都不肯同意。哪怕說為了拉攏趙司翰好給章嶟效力,章嶟也還是搖頭。章嶟自己心裡的一筆賬算得明明白白的,隻覺得吳選政治幼稚。

卡在了第一步,吳選一口氣沒提上來,被章嶟給憋回去了!

吳選無奈,隻得先將此事擱到一邊,他想起來張幸當時說的是兩件事。一件事是拆了趙、鐘聯姻,當時他由於詭異的心思隻問了這一件。一件走不通,他就想到了另一件“陛下是個爽快的人,隻要有一政見合了他現在的心願,再入政事堂也是水到渠成”。

那就乾這個!

吳選馬上有了新的目標!

這個“政見”其實是現成的,與其說是“政見”不如說是“方法”!吳選最近晚上總睡示好,時常做夢,夢境支離破碎,但總有一個不變的主角——公孫佳。一時是公孫佳知道他背後搞鬼,將他發配充軍。一時是公孫佳給他安排外放他又回來的時候。忽然之間,曾經到公孫府裡幫助閱卷的事又漫了上來!

對啊!

考試!

當時公孫府的選拔是怎麼弄的來著?考試合格了給官。對了,當時是從燕王舊屬裡選,後來還有一次,她選屬官的時候還放話是:仕林皆可應試!

這個好!

什麼京派、賀州派、南派,統統見鬼去吧!個個自詡高貴瞧不起我家,我就引入一群狼來咬你們這群狗東西!

吳選越想越美,本來嘛,史書也有記載,更古早的時候,帝王下詔讓各地推薦賢士,使“野無遺賢”,召了到京也不是馬上就給官的,也要策試,即問問政見。從古禮上也能找出先例來!

不不不,不要讓地方上推薦了,地方上推薦也必是些大族優先,譬如京師,讓官員推薦首推必須是趙、容、李、江等大族,其次是勳貴人家,能輪得上幾個白丁?就是要白身,出身也不夠好,隻能依附於我!

吳選又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的細節,覺得自己也能辦這個事兒。第二天上完朝,他沒有馬上走,而是去找了姐姐,陪吳宣東拉西扯了一陣兒,說:“想給大郎訂門親,又怕人家不願意。與李家已是親戚了,不想再與他親上做親,永遠隻有一門親戚又算什麼?想從高門另娶。”

吳宣對侄子倒是上心,說:“這樣怕有些難,得為他求一官職才顯體麵。”

姐弟倆正說著,章嶟與政事堂掰了一回腕子果然到了吳宣宮中,看到吳選,說:“你也該來陪陪你姐姐,讓你娘子得空也過來,她在宮裡寂寞得很。”

吳選與章嶟搭上了話,趁章嶟在姐姐這裡心情好,很快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章嶟對他這個提法本身就很感興趣,他才趁機把霍雲蔚弄走,沒了最大的刺兒頭,今天就與“說話委婉”的趙司翰對上了。因為趙司翰雖然與霍雲蔚不太對付,但是在轄製章嶟這一點上,並沒有什麼不同。

霍雲蔚覺得章嶟步子邁大了,趙司翰還是覺得章嶟步子邁得大了,趙司翰對章嶟說“治大國如烹小鮮”,請他文火慢燉,彆著急下鏟子一通亂鏟。趙司翰說話滴水漏還引經據典,章嶟說不過他,回了一句:“丞相也會做飯嗎?君子遠庖廚。”當時笑嘻嘻地把事兒給蓋過去了,心裡其實很不痛快。

他不同意吳選提議的給趙司翰賜爵位,也是出於同樣的原因。他或許“操之過急”,人卻是在正路上的。而這一回,他覺得吳選這個主意就是在正路上了,章嶟也不吝於誇獎:“你這就有點樣子了,仔細說說。”

吳選搜腸刮肚講了一堆,說:“臣當年蒙丞相召見,調臣到相府閱卷哩。臣選出來的人,先帝也都說合適。”章嶟忽然大悟:“哦!對!是藥王調你去的吧?藥王做過那應該就沒什麼不妥了。”他不大信得過吳選,但公孫佳不同,公孫佳還沒失過手呢。

聽到這個名字,吳選心裡打了個突,陪笑問:“那陛下的意思是?”

“可。”

吳選又建言:“現在吏部是趙相公在管,人落到他的手裡恐怕……”

章嶟不假思索地道:“那就繞過他!”這其實也是可以的,如果所有的官員任命都要吏部尚書點頭,且不說天子威嚴,其他各部豈不都得聽吏部尚書的了?還要政事堂做甚?他一個人包圓算了!

章嶟身為皇帝,也是可以直接下詔的。吳選道:“那選人?還交給京派選嗎?”他把京派兩個字咬得很清晰。章嶟道:“不行!你不是閱過卷嗎?你來!”

吳選閱過卷是真,但是他誇大了事實,他閱的是文學部分,卻將自己吹噓成了定成績的那一個。不過章嶟既然將此事交給了他,他也就不再提及細節,一心想要辦成這件大事。

吳選喜滋滋地拜謝聖恩,吳宣也為弟弟高興,她不大懂朝政,不過既然公孫佳做過前例,又有章嶟支持,想來是個可以摘查子的好事。吳宣不懂朝政也知道,朝上官員是誰引薦提拔的,就是誰的人,這對吳選是個好事兒!她也跟著拜謝。章嶟一見,愈發高興:“你隻管去做,給你姐姐、給我爭點氣,做出個樣子來給他們看看!”

皇帝繞過了政事堂,這事常有,太-祖、太宗都乾過,不過這兩位都分寸,一般是機密軍事,這些文官也不太懂,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插嘴。且當年鐘祥、朱勳也在政事堂裡,不算完全排斥了政事堂這個機構。官員的任命上也有不聽政事堂的時候,卻也都算有理有據。

章嶟這一回也是有理有據,可惜玩得有點大。旨意下了,政事堂幾位才知道,再追回來已經晚了。

趙司翰恨得直跺腳!連一向不管閒事,一門心思調-教女婿接班當丞相的江平章都坐不住了,大罵:“奸佞小人!動搖國本!就該誅殺了他!”

剩一個延安郡王在一旁咬指頭:“壞嘍!”他既然不明白這考試選官有多厲害,看江、趙的反應也知道一定會引起波瀾的。他快步跑出政事堂,邊跑邊說:“我去見陛下!”

因跑得太疾,下台階的時候腳下一滑,跌下去了,沒見到章嶟就先請了病假!

政事堂如今在京的就隻有江、趙二人,照說對京派是件好事,可二人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江平章歎了口氣,對趙司翰道:“行文,不,還是寫信給雍邑吧。”

趙司翰道:“恐怕於事無補。”公孫佳那個樣子,安心呆在雍邑似的。彆說她可能不太想管,就算想管,這件事她也不可能緊急趕回來。

她是要核算成本的。現在回來於事無補,她為什麼要消耗體力?公孫佳的體力是很寶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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