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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佳倚在熏籠上, 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身側一張小桌,上麵各色飲食都溫著。舅家親戚見她醒了, 放了她五歲的外甥餘盛過來陪她解悶,之後就離開了。
定襄侯一家三口,如今他死了, 公孫佳才是喪主, 可她過於悲慟哭了兩場,一頭栽到蒲團上, 再沒有人敢說讓她操勞了。
喪事現在隻有公孫夫人鐘秀娥在主持, 鐘家人便承擔起了幫忙的任務, 各司其職去了。
公孫佳一低頭, 小外甥皺著小眉頭,一臉嚴肅憂慮地看著她。公孫佳伸手摸了摸外甥的小腦袋:“我沒事。”還遞給他一個小布老虎。
餘盛捧聖旨一樣捧著小布老虎, 更愁了, 小姨昏倒的時候他就在場,公孫佳先是憋著沒出聲, 眼淚一直流, 哭著哭著,渾身發抖, 就栽倒了。現在麼——
整個人像是畫在紙上的水墨畫,沒有一點血色。
手感不錯, 公孫佳又揉了兩把, 說:“就是傷心,傷心過了就沒事了。”
餘盛歎氣:“你都暈倒了。”
小男孩兒捧著小布老虎,布老虎的眼睛圓圓的,他的眼睛也瞪得圓圓的, 兩張呆臉相映成趣。
公孫佳揉著外甥的腦袋回答:“我生下來就這樣,平常不礙事兒,今天是沒留神,現在已經好啦。”
“那……外公的葬禮呢?你有什麼主意嗎?”餘盛小心翼翼地問。
公孫佳被他模樣逗得一哂:“有你外婆、舅舅,還有王府,朝廷也會派員來協助,會辦得整整齊齊的。”
餘盛忍不住說:“可是……舅舅姓丁呀。”
公孫佳給他解釋道:“他和你娘一樣,雖然與我不是同一個父親,但是我們有同一個母親,是一母同胞的親人。”
“我知道的。”餘盛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評述這件事。鐘夫人這是死第三個丈夫了,每一任丈夫都給她留了個紀念品,現在看來,三個紀念品的質量都不怎麼樣。餘盛腹誹:這踏馬是古代女人該有的想法嗎?你們不是得從一而終的嗎?我要是真的四歲,肯定聽不明白!
餘盛努力給自己的小姨媽打氣,小布老虎都握皺了:“可公孫家隻有你了,你得證明自己的能力,以後才能令人信服,執掌家業啊!”史書上就是這麼寫的,你人生輝煌的起-點是在父親的葬禮上令鬨事者屈服,那年你才十二歲,從小就這麼彪悍,所以你才會在不斷的被boss挑釁然後反殺中磨煉技能,走上巔峰……
“是你娘叫你來跟我講的?”
“不是!呃……是、是她!”
“嗯,我想她也不會這樣,就是你自己想說的,你知道的道理還挺多。開始讀書了?”
餘盛覷著她的臉色,小小地提了一句:“我讀書不急的,可是你怎麼辦呢?”
一般小孩兒好像沒這麼多的話?公孫佳的興趣被外甥引了起來:“那你說說,有什麼事情是用我辦的?你外公上了遺表,以後的事情他都安排好啦,我隻要好吃好睡,就沒事了呀。”
“不是的,阿姨!‘誰說女子不如男’!男人能做的,你也能做啊,你還能做得比他們都好!你要振作!”餘盛急得要哭。完蛋了,彆再我穿的不是正史,是個瑪麗蘇魔改故事吧?也不對,瑪麗蘇魔改裡,你都還要喊兩句“哪怕我是女孩兒,也要執掌家業”呢!你怎麼能這麼不思進取?!
餘盛是個不幸的穿越者,中考剛考完,在進高中地獄之前,有一個暑假可以浪,然後他就把自己浪過來成了個小嬰兒。雖然是個小少爺,但是親媽是個母老虎。父親一家是武將,並不“清貴”。沒多久親奶奶死了,剛會走路就得跟著爹媽回老家守孝,那破地方,除了他們家莊子,出門就是一片山野,守孝毫無娛樂,還誤了他認識“外公”公孫昂,就慘!
公孫佳不知道外甥還有這個來曆,隻是覺得外甥果然是個小孩子。哪怕是個皇子,十二歲也上不了朝、站不了班。振作個屁!
她對鼓勵自己的小外甥很有耐心,對小孩子的固執也很有辦法:“你才從老家回來,鄉下有意思嗎?玩打仗的遊戲嗎?”一般小男孩聊這個話題就會忘掉之前的事了。
小外甥哭喪著臉:“我對地理沒概念qaq”
本以為自己是個冠軍侯,哪知道是個飛將軍!他真不是路癡,日常生活沒問題,地理考試也能及格。但是看到地圖他腦子裡沒有地形地勢,曠野找路就轉向兩眼一抹黑。這還打個屁的仗啊?這個屬於天賦,他沒有。
要不是穿越大神沒給他金手指,他犯得著來抱小姨媽的金大腿嗎?
可沒人告訴他小姨媽是個外表白幼美、內心傻白甜,親爹死了除了傷心哭昏,她就再沒有為彆的事去擔心。
這算什麼?金大腿養成嗎?要是有本事養一個金大腿,他還用愁嗎?早就自己養成自己了!
就很慘!
公孫佳太同情這個外甥了——餘盛的爺爺是公孫昂生前的部將,一家子都是武將,打仗不認路,沒法承襲祖業,那是挺慘的。公孫佳憐憫地看著外甥,從小桌上拿了塊糕點遞到餘盛唇前:“彆哭啦,來,這個很好吃的。”
餘盛不想吃,握著她的手指往一邊移,被冰涼的指尖凍得一哆嗦,眼淚真的掉了下來:金大腿這身體是真的不好啊!不是裝病蟄伏qaq我的命好苦。
公孫佳把糕點塞了進去:“小孩子想太多的事情會變傻的,去玩吧。”
完了,連聲音都柔柔軟軟,一點氣勢也沒有。餘盛叼著個梅花糕仰臉看著小姨,沮喪極了。
公孫佳想起來拿帕子給他擦掉眼淚,又把一個小葫蘆放到小布老虎上:“這個也給你,你玩給我看。”
餘盛絕望了,拿腦袋往葫蘆上一磕,啪,葫蘆掉到了地上,一路滾到了門口。餘盛捧著小布老虎去追葫蘆,葫蘆被門檻阻了一阻,停了下來。餘盛彎下腰,一時想不起來要怎麼在“兩手捧著東西”的情況下把葫蘆揀起來,定格在了這個傻乎乎的動作上。
門開了,白色的衣擺、黑色的靴子映入了餘盛的眼簾。餘盛抬起頭,來人太高,靠得太近,他看不清人臉。
公孫佳看到來人,喚了一聲:“表哥。”
鐘源單手將餘盛拎直:“這是普賢奴?”小男孩兒捧著布老虎、叼著梅花糕,臉上還有淚痕,看看他、看看地上的小葫蘆。就蠢。
公孫佳道:“是阿姐的兒子,大名叫餘盛,小孩兒怪有趣的。”
鐘源看多了奇奇怪怪的愚蠢的侄子輩,對他也不驚訝:“來人,把小郎君送給他母親。葫蘆給他帶上。”
餘盛心裡急得亂轉,丫環們上菜,紅燒鯉魚上灑了他最討厭的香菜他都沒發現,被保姆喂了滿嘴再香菜味的魚肉。他把保姆推到一邊,眼睛不住地往公孫佳那兒看,看得保姆低聲提醒:“大郎,每人麵前的菜都是一樣的。”
現在的座位是這樣的,上首是鐘秀娥,她左手邊是公孫佳、餘盛,右手邊是鐘源、鐘佑霖。餘盛才五歲的個頭,往他小姨那兒看,很容易就被誤解成是……貪嘴。
餘盛羞憤!
更讓人尷尬的是,沒人關注他的情緒。
鐘源與公孫佳對視一眼,他們兩個的默契近來發展迅速,一個眼神就完成了交流——這傻子怕不是被人給利用了吧?
反常即妖,何況鐘佑霖這反常得厲害的呢?偏他還一點也不覺,還很真誠!怪不得皇帝會喜歡他,誰會不喜歡這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水晶人兒呢?
鐘秀娥也覺得奇怪,鐘佑霖以前沒這麼熱絡的。不過她沒往彆處想,反正這些個好學名士的小兔崽子就沒一個腦子正常的!隻要彆帶壞他女兒就行。而她的女兒不是個傻侄子能帶壞的,鐘秀娥也就樂得看戲,對保姆道:“普賢奴想吃什麼?”
其餘四個人也看了過來,公孫佳也對他招手,說:“你來。”餘盛倒飭著小短腿躥了過去,公孫佳一手攬著他的肩膀,一手指著自己的席麵說:“喜歡哪個?就拿去吃吧。嗯?喜歡哪個?”
餘盛這回真的羞了,他在金大腿麵前落下個吃貨的印象了!
公孫佳看著他漲紅的小臉,有點同情他,摸摸他的頭,乾脆說:“把他的椅子搬過來,咱們並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