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聽吃多了下藥的柿餅, 暈了一陣後起來還是有種踩不到實處的感覺, 仿佛吃了有毒的蘑菇一般,整個人都暈乎乎的。這種暈乎一直持續了兩三天, 她才漸漸好了起來。
自打白玉兒被杖斃, 後宮瞬間規矩了不少, 原先因羨慕季聽的生活暗戳戳動過心思的女人, 都徹底老實了下來, 再不敢生出彆的想法。而她們在不亂動心思後,便沒有再費力討好季聽了,一群人反而恢複到原先自在相處的時候。
又是一日初一, 清晨突然飄起了小雪, 清冽的風卷著輕柔的雪花,落在宮裡的紅牆綠瓦上,看起來煞是好看。
季聽一聽說下雪就趕緊起來了, 跑到窗邊看外頭的雪花, 吸一口新鮮空氣,整個人仿佛都被洗滌了一般, 由內到外都透著額清澈。
“娘娘, 各宮娘娘已經在偏廳等著了,您趕緊過去吧。”翠兒笑著給她披了一件衣裳。
季聽頓了一下:“又到她們請安的時候了?”
“是呀娘娘,今日便是臘月初一了,再有一個月就過年了。”翠兒垂眸回答。
季聽眨了一下眼睛:“時間竟過得這樣快, 不知不覺本宮已經入宮小半年了。”
來了這麼久, 她好像什麼都沒做, 但是神奇的是,申屠川的胎記顏色似乎淺了不少,想來他過得還算愉快。經過這麼久的相處,季聽也大約明白了,這個世界並非要她一直守著暴君到他壽終就寢,而是在他的胎記徹底消失前,自己不讓他被殺就行。
這樣看起來,她任務完成似乎也是指日可待啊。
季聽心情不錯的去偏廳了,遠遠還未到時,便聽到裡麵在討論什麼‘壽誕’什麼‘賀禮’之類的,似乎聊得十分熱鬨。季聽覺得有趣,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剛一腳邁進門裡,便迫不及待的問了:“你們在聊什麼?”
“給皇後娘娘請安。”
“都起來吧,快跟本宮說說,都在聊些什麼?”季聽好奇的走到主位上坐下。
胖姑娘笑了起來:“回皇後娘娘的話,臣妾們都在說年底陛下的壽宴呢。”
“什麼壽宴?”季聽懵了一下。
胖姑娘對她什麼都不知道卻還能做陛下寵妃這麼久這件事,早就已經習慣了,或許這就是……傻人有傻福?
她思緒開了一下小差,便趕緊跟季聽解釋了:“陛下壽辰在臘月二十七,再過三日便是過年,每年這個時候宮裡都會熱鬨非常,就連番邦都會派使臣特意來送年禮和壽禮,每年都會有許多稀罕玩意被送來,到時候可是開眼界的好時候,臣妾們都十分期待呢。”
季聽聽完算是明白了,暴君生日跟過年趕一起了,所以每年都大操大辦,她們是想趁這個時間湊熱鬨呢……過年,壽辰,季聽隱隱覺得這倆詞關聯到一起,怎麼這麼熟悉呢?
不過她並未多想,看著眾嬪妃一臉期待的模樣,忍不住好笑的問:“你們這會兒不怕陛下了?”
一個姑娘縮了一下腦袋,吐了吐舌頭道:“壽辰當日不宜見血,陛下向來不在那時候殺人的。”
其他人立刻連連點頭,宛如一群鵪鶉動作整齊劃一,季聽哭笑不得的把話題岔開了。
又聊了片刻,往下賞賜了些東西,半個月一次的茶話會算是結束了。季聽伸著懶腰回房間重新梳洗打扮,準備應付即將結束完工作的大齡兒童。
簡單換了衣裳,正在梳妝時申屠川便來了,正在往唇上塗口脂的季聽從銅鏡裡看了他一眼,見他慵懶的倚著門框打量自己,不由得輕笑一聲:“陛下今日回來好早。”
“馬上就要過年了,正是清閒的時候,今日外頭下雪了,愛妃可看到了?”申屠川懶散的走到她身後,正在為季聽梳頭發的翠兒趕緊退下了,他拿著玉梳有一下沒一下的幫她梳著。
季聽早就習慣了他‘愛妃、皇後、季聽’三個稱呼來回轉的亂叫,繼續在銅鏡裡跟他對視:“今日初一,各宮姐妹來請安了,臣妾一早便起來了,自然是知道下雪了的。”
申屠川頓了一下,恍然:“原來今天是請安的日子。”
“……您這差事才歇給臣妾不久,這麼快便忘了?”季聽一臉無語。
申屠川嗤了一聲:“孤要忙的事多了,如何能記住你這點小事。”
季聽斜他一眼,又上了一層口脂,看起來紅彤彤的甚為鮮豔。申屠川沉默片刻,見她還要塗,終於忍不住了:“你這樣出門,旁人恐怕會以為你剛吃了小孩。”
“陛下可能不知道,這個一般都是黑化的象征,臣妾多塗點,就沒人敢欺負了。”季聽一臉認真。
申屠川不屑:“誰敢欺負你?”
“你。”
“……”
“明明是自己最討厭的差事,卻還要交給臣妾,臣妾做得好也不見您誇獎半句,反而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可不就是欺負臣妾了?”季聽眯起眼睛。
申屠川不語,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愛妃啊,即便你將嘴塗成黑色,孤該欺負你還是會欺負的。”
季聽:“嗬。”
申屠川心情大好,幫她梳完頭發後看向梳妝台,找了一圈皺起眉頭:“孤送你那支飛天步搖呢?”
“桌上沒有嗎?那應該是賞給妃嬪了。”季聽看一眼桌子,沒找到便不在乎了。
申屠川頓了一下:“那東西上嵌的是極品鴿子血,世上恐怕再找不出第二支,你就這麼隨便賞人了?”
“也不算隨便吧,畢竟給的是您的妃子,嚴格說起來也是你老婆之一,”季聽在桌子上隨便拿了根釵子遞給他,接著開口道,“不止步搖,還有旁的許多東西,臣妾這裡用不著,便都送給她們了。”
畢竟是虛擬世界,那些東西對她來說除了好看,是半點價值也沒有的,既然小姑娘們喜歡,她就都送出去了。
申屠川聞言直接氣笑了:“你倒是大膽,竟敢隨意處置孤送的東西。”話是這麼說,可也沒有要罰她的意思,就連手上幫她挽發髻的手,都沒有下半分重勁。
等他將釵子戴到她頭上,季聽左右看了看,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陛下這手藝簡直了,不知比臣妾好上多少。”
“你心裡明白便好,作為一個女子,卻連最簡單的發髻都不會梳,當真是蠢到極致了。”申屠川不屑的看她一眼。這種東西他看都看會了,可這女人卻連最基礎的都不會。
季聽滿意的看一眼自己簡約的發髻,起身將他按到了梳妝台前,輕輕的幫他按著太陽穴:“陛下,議了一上午的事,應該累了吧,臣妾幫您按按。”
申屠川神色放鬆的閉著眼睛,季聽從銅鏡裡看著他的臉,突然覺得哪怕拋開這張臉帶給自己的濾鏡,單是看他的小表情之類的,也覺得他有些可愛……太可怕了,她竟然覺得暴君可愛。
季聽一走神,手上的力道大了些,申屠川登時皺起眉頭:“放肆,你想謀殺孤不成?”
季聽:“……”果然,剛才覺得他可愛,隻是錯覺而已。
她假笑一聲,放輕了力道,申屠川的神色這才放鬆下來。季聽暗暗吐槽一句嬌氣,看著他放鬆的臉,想了一下問:“陛下快要生辰了?”
“嗯,再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申屠川閉著眼睛道。
“往年生辰,陛下都在做什麼?”季聽有些好奇。
申屠川眉間多出一條溝壑:“無非是各國使臣來朝進貢,宮內大擺宴席,一直到除夕夜才結束。”一連幾日都要設宴,雖說每次隻需露個麵便可離開,可他還是不想去,提起這件事,他便滿是不耐煩。
季聽看著他的臉,再一次感慨暴君人設上的彆扭,明明是個殘酷暴虐的,可偏偏在國事上不怎麼和大臣起衝突,明明整日裡動不動喊打喊殺,可每逢祖宗規矩,就是能遵守就遵守,真讓人不知該說他到底算明算昏了。
她勾起唇角:“還有二十餘天,時間上也挺急的,臣妾似乎要給陛下準備禮物才行了,陛下可有想要的?”
申屠川頓了一下,緩慢睜開眼睛,通過銅鏡與她對視:“你要送孤禮物?”
“是啊,這是臣妾第一次為您慶壽,自然要好好準備一下,隻是不知道陛下喜歡什麼,怕臣妾準備的您不喜歡。”季聽朝他眨了一下眼睛。平心而論,暴君對她還是不錯的,她自然也該投桃報李,不能隻仗著安眠藥的身份胡作非為。
申屠川看著她滿是愉悅的眉眼,一時間竟然不知該作何反應。他的生辰每年都過,可每年的生辰都在應付各國使臣,還要參與讓人煩躁的宴會,那幾天做的事沒一件是他喜歡的,所以他不太願意過生辰。
……可季聽說要給他禮物,這可就新鮮了。
季聽見他沉默不語,不由得問一句:“陛下為何不說話了?”
“孤以前從未收過禮物,所以一時間也想不到該要什麼。”申屠川誠實回答。
季聽失笑:“彆鬨了陛下,各國使臣送來的,哪一樣不是好東西,還有後宮前朝送的壽禮,怎麼也不可能是從未收過禮物啊。”
“那些都是送給陛下的,並非申屠川,皇後既然問了孤的意見,自然是想送申屠川的吧?”否則也就沒必要問了,隻選最貴最好的東西送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