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似乎凝成了固體, 壓得季聽喘不過氣來, 正在她思考該如何回答時,就聽到暴君用頗為悲憫的語氣開口:“愛妃啊, 可是在宮裡悶得久了, 連陰天晴天都分不出了?過兩日等孤無事了, 便帶你去郊外散散心如何?”
季聽:“……”這孩子可真好騙。
“不想去?”申屠川見她不回答, 不由得揚起眉頭。
季聽眨了眨眼睛, 一臉真摯的點頭:“想去,特彆想。”
“那就等孤忙完了,一定帶你去, ”申屠川歎了聲氣, 拿著玉佩把玩片刻,十分嫌棄的還給了她,“按理說你給的東西, 孤應該都喜歡才對, 可不知為何,對這玉佩卻分外排斥, 你若想送孤什麼信物, 那便再選一個,彆給孤這個。”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男配男主氣場互斥?季聽心裡嘖了一聲,把玉佩拿走了,扭頭到梳妝台上拿了個嵌了紅寶石的釵子:“喏, 給你這個好了。”
“……未免太敷衍了吧?這樣一來孤跟那些被你隨手賞賜的人有何區彆?”申屠川嘴上不滿, 卻還是接了過去。
季聽笑了起來:“誰讓你不喜歡玉佩的, 這個是臣妾最喜歡的釵子,旁人就算是求,臣妾也不舍得給的,所以才送給陛下,陛下若是不喜歡,那就還給我好了。”
她說著便要拿走,申屠川趕緊將手舉高:“給了孤的,如何能還給你!”
季聽笑嘻嘻的跟他鬨,鬨得他忍無可忍了,直接抱著人去榻上了,忙活一個多時辰後,季聽總算是老實了下來。
男主這事就這麼被她給糊弄過去了,之後雖然偶有刺客,但跟申屠川暴虐時比起來,已經不值一提。
春日短暫,眼看著就要入夏了,天氣一天比一天炎熱起來,某個說要帶季聽出去踏春的人,總算有了時間,然而已經從踏春變成了夏遊了。
兩人去了京郊泛舟,申屠川本想坐更氣派的大船,卻被季聽拖著去乘了小舟,還要他親自劃船,申屠川很是不滿,但還是聽從她的安排了。
“孤覺得你真是越來越大膽了,竟然敢這般使喚孤。”申屠川一臉鬱卒。
季聽笑著給他喂了個橘子,涼水泡過的橘子清甜可口,吃下去的瞬間,申屠川便沒出息的心情變好了。
“等劃到湖中心,陛下便不用劃了,咱們在小船上睡個午覺。”季聽哄道。
申屠川嗤了一聲:“若是大船也就罷了,這種小舟隨波逐流,如何能睡得安穩,皇後太想當然了吧。”
季聽笑笑沒理會他,心情頗好的坐在船頭吹著小風,等到了湖中央後,便將舟身裡放置的東西都丟在了床頭,直接在舟身處鋪了一床厚厚的被褥,然後隨意歪在了上頭。
申屠川很是嫌棄:“你倒是準備得周全。”
“從前臣妾便想這樣做了,這次好不容易有機會了,自然要試試,來啊陛下,躺下休息片刻。”季聽說著朝他伸出手,結果見他遲遲不肯牽上自己,隻好起身去拉他。
申屠川也就是傲嬌一下,真等季聽來請了,還是非常快速的就範了。劃了許久的船腰已經酸疼了,在躺下的一瞬間,他忍不住舒服的喟歎一聲,接著意識到暴露了內心,立刻繃住了嘴,時刻準備應對季聽的嘲笑。
結果季聽非但沒有嘲笑,還愉快的抱住了他的胳膊,閉上眼睛輕聲道:“陛下縱著臣妾,想必是累壞了,趕緊歇歇吧。”
申屠川勾起唇角:“你知道孤慣著你便好。”
季聽笑笑,臉頰在他肩膀上蹭了一下。
下午時分,天氣暖暖的,正是叫人昏昏欲睡的時候,然而申屠川卻睡不著,還因為身下一晃一晃的水波,腦子想到彆處去了。
……往日都習慣了沉穩的床榻,也不知這十分不穩定的湖麵上,某些事是否有彆一番風味呢?
申屠川默默看向身側的女人,然後伸手將小舟上的簾子拉了下來。
等倆人從船上下來時,都已經快要晚上了,季聽麵色微紅,下船時腳下無力,一雙美目泛水,卻顯得怒氣衝衝的,倒是她身後跟著的申屠川心情似乎不錯。
這次郊遊過後許久,季聽都拒絕跟申屠川一同出遊,不過申屠川也無所謂,因為他已經著能工巧匠製了一張能如水波一般起伏的床,不必去湖裡也能體驗到不一樣的滋味。
就這麼鬨著鬨著,便又過了一年,而日日承寵的季聽,肚子依然沒有喜訊傳來。申屠川這一年來仁慈了不少,許多朝臣又開始動了心思,新一年的選秀即將來臨,原先最怕選上自家姑娘的臣子們,都開始在族裡挑選適齡的女子,想要送進宮裡。
申屠川怎會不知他們的動靜,但並未出手乾涉,而是冷眼看著,直到臨選秀的前一個月,他才在朝上慵懶宣布:“今年久旱無雨國庫收入不好,便不辦選秀了,能節省一些是一些。”
“陛下萬萬不可啊!選秀一事事關國本,怎能輕易取消,陛下正值壯年,應是充盈後宮的時候啊。”一個為了把閨女送進宮的大臣最先沉不住氣了。
申屠川漫不經心的看他一眼,還未開口說話,另一個大臣也跪下了:“張大人說得是,陛下,選秀萬萬不可不辦,皇後娘娘久久不孕,陛下應當雨露均沾,多為皇家開枝散葉才是。”
這些話引起那些想往後宮塞人的大臣們的一致同意,轉眼間底下便跪了一片。申屠川看著下麵的一群人,突然有些感慨起來:“看來孤的脾氣真是好了不少,竟然被你們廢話到現在,都沒殺上一兩個以儆效尤。”
下頭跪著的大臣們:“……”
“此事不必再商量,孤心意已決,若有人不同意,可以死諫。”申屠川說完頓了一下,又補充一句,“當然了,一般這種死諫,孤也是不會聽的。”
大臣們:“……”那乾啥還要我們死諫?
散了早朝申屠川便去找季聽了,一到鳳棲宮就看到她坐在庭園裡發呆,他眉頭蹙了一下,走上前去問:“可是知道了今日早朝上的事?”
“陛下可是介意臣妾亂打聽了?”季聽反問。
申屠川嗤了一聲:“那有什麼可介意的,孤何時拿任何規矩限製過你了?”彆說許她後宮乾政了,就是她要坐皇位,他都很可能答應。
季聽這才有了笑顏色,可一想到自己要說的事,又有點笑不出來了。
“那些事你不必在意,孤會處理好,孤答應過你,此生隻會有你一個,”申屠川撫上她的臉龐,“至於孩子的事,你也不必心急,咱們還年輕,以後總會有的。”
“不會有的。”季聽小聲道。
申屠川一時沒有聽清:“什麼?”
“不會有了,”季聽鼓起勇氣,“臣妾不會生,恐怕陛下就算再努力,臣妾也不可能生出個孩子來的。”
“不許胡說!”申屠川斥了她一句。
季聽頓了一下,有些鬱悶的看著他:“陛下若是不信就算了,臣妾說的是實話,臣妾真的不會生……”
她說完看到申屠川擰緊的眉頭,心裡一時不高興了,板起臉繼續道:“若是陛下實在想要孩子,那便去找彆人吧,不過在找其他人之前,還請陛下給臣妾一封休書,放了臣妾歸家。”
反正現在也把男主搞定了,申屠川的身體也康複了,這段時間胎記已經愈發淺淡了,想來再要不了多長時間,這個世界便可以結束了。如果他執意要找彆的女人生孩子,那她就搬出皇後,眼不見心不煩,下個世界再見吧。
“你胡說什麼,休書豈是輕易可以提的?當真是越來越胡鬨了。”申屠川皺起眉頭。
季聽抿唇不語,心裡卻愈發委屈……想當年她做女王的時候,可沒想過要找彆的男人啊,憑什麼他做了皇帝就要雙標一下?
“罷了,此事容孤好好想想,你且等著吧。”申屠川說完,便皺著眉頭離開了。
季聽見他走得這麼不客氣,心裡跟堵了什麼一樣,半晌輕哼一聲,自欺欺人的開口:“反正我也不太喜歡這個男配,沒什麼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