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2 / 2)

季夫人立刻拒絕:“這……不太好吧,你有皇命在身,自然是可以走那條路,可我們隻是……”

“夫人不必擔心,若是皇上問起,咱家會親自與他解釋的。”男子繼續道。

若是平時,季夫人絕對不會答應同行,可看到女兒泛白的臉色,心裡便一陣陣的心疼,加上男子一副不容拒絕的姿態,糾結許久後還是點頭答應了。三人從路旁近路到馬車上,馬車朝著山上飛快跑了起來。

看著季聽漸漸好轉的臉色,季夫人朝男子道謝:“多謝李公公了。”

“不過是舉手之勞,夫人不必客氣。”男子溫和道。

幾人很快到了佛寺,男子取了香灰便轉身離開了,似乎跑這一趟真的隻為這點小事。季夫人鬆了口氣,先帶著季聽去拜了佛,再去廂房見了侍郎夫人。

你來我往的客氣完,季聽便按照季夫人的指示往佛寺後方去了。不同於佛寺的熱鬨,佛寺後院十分安靜,半天才看到一個灑掃的小和尚,確實是個相親見麵的好地方。

季聽慢悠悠的走著,很快便看到了約好的涼亭,再往前走幾步,就看到涼亭裡一道清雋的背影。她腳下步伐慢了一拍,半晌才正常往前走,快到涼亭時停了下來,無端有些緊張:“你、你好,是張公子嗎?”

她問完,那人便轉身了,七年的時光好像對他沒有半分影響,隻是愈發英俊愈發陰柔了。英俊、陰柔,兩個不相乾的詞彙,放在他身上卻奇妙的融合了,他仿佛山間化形的妖精,專門奔著攝人心魄而來。

“季小姐,多年未見,你長高了許多。”申屠川平靜開口,宛若在招呼一個老朋友。

季聽回過神來,忙朝他屈膝行了一個萬福:“督主大人。”七年未見,他已權傾朝野身份顯赫,早就不是昔日她能直呼其名的小太監了。

申屠川目光沉靜:“季小姐客氣了。”

女大十八變,更何況今日季聽精心打扮,比起幼時更是變化巨大,美得晃人眼睛。可在申屠川眼中,季聽卻是沒什麼變化的,無論當初的十歲小兒,還是今日待字閨中的姑娘,都半點變化都無。

季聽訕訕一笑,本來見到故人該是欣喜的,可不知為何,一對上申屠川那雙眼睛,她就有些怕得慌。能不怕麼,這可是個動動手指就能捏死他們一家的人物,而且這些年多少聽到些他殘暴的傳聞,她也知道他並非外表這麼和煦。

……可即便再怕,也總得跟他說兩句話啊,否則乾站著算怎麼回事?季聽深吸一口氣,剛要開口,就聽到他問:“季小姐今日來佛寺做什麼?”

季聽愣了一下,回答的話到嘴邊換了一層意思:“回督主大人的話,小女子今日是隨娘親禮佛來的。”

“是嗎?”申屠川看她一眼,便不說話了。

季聽口唇發乾,半晌鼓起勇氣問:“督主大人公務繁忙,今日怎麼也來佛寺了?”

“自然也是為了公務。”申屠川回答。

季聽頓了一下,終究沒擋住好奇心:“什麼公務呀?要是不方便說的話就算了。”

“季小姐說笑了,不過是尋常公務而已,也沒什麼可保密的,”申屠川說著,對上了她的眼睛,“今日我來,是為抓一人。”

明知道不該問下去,可季聽還是忍不住好奇:“什麼人?”

“張和月。”

這不是她今天相親的男子嗎?!季聽一個激靈:“抓他乾什麼?”

“他勾結五皇子謀圖皇位,是誅九族的大罪。”

季聽臉上的笑都僵了:“那、那九族的話,也包括姻親?”

“自然。”申屠川揚起唇角。

季聽咽了下口水:“你抓到他了嗎?”

“他方才一直站在這裡,自然是抓到了。”申屠川麵容清淺。

季聽沉默一瞬,弱弱的問起:“那個……若是跟他相親的關係,也會被抓嗎?”娘還跟張和月的母親在佛堂相談甚歡呢,萬一也被抓走了怎麼辦?

說起來這時機也太巧了點,她剛要跟張和月相親,他便出了謀反的事,自己是不是也太倒黴了些?

申屠川看了她片刻:“你今日,是來跟張和月相親的?”

“但是我連他麵還沒見呢!我跟他沒有關係!”季聽立刻撇清,“我爹娘也跟他沒關係,我們就是隨便來相看一下而已!”

張和月如果落到東廠手裡,恐怕是不可能活著了,不僅如此,整個張家都要受到牽連,她無力幫忙,隻能儘可能的將自己家撇乾淨。

申屠川的唇角輕輕揚起:“若是像你說的那樣,你們自會無事。”

季聽鬆了口氣,感激的上前一步,還未開口說話,便聽到他繼續道:“你真是長大了,如今竟也開始相看夫婿了。”

他這句話頗有長輩的味道,季聽在他麵前沒有之前那麼緊張了,半晌笑彎了眼睛道:“督主當年對我的救命之恩,我還沒親自謝過,如今既然有緣遇見,還請督主受我一拜。”

說著話,她便盈盈跪下,毫無警惕心的將頭頂暴露在他眼前。隻要用了內力輕輕一擊,她便會因為頭骨震裂而亡。

申屠川的右手漸漸繃緊,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當初是我失誤,才會讓你跌入湖中,怎好受你大禮?”

“是我調皮,自己掉入水中的,不關督主的事,督主這麼說便是折煞我了。”在他的手掌要打向她的腦袋時,季聽笑著抬起頭,申屠川平靜的收回了手。季聽沒看出他的不對,隻是將脖子裡的紅繩往外拉,一直紅繩上掛著、又在她衣衫內藏著的東西便露了出來。

是一塊碎銀,時間久了銀子沒以前那麼亮堂,上麵的一些棱角也消磨得一乾二淨,一看便知道是長時間握在手裡把玩過的。

申屠川看著這塊碎銀,眼神中出現一分波動。

“當初掉進水裡時,我便一直攥著這塊銀子,心中祈禱有人能救我,結果你……督主大人真的跳下來救我了,所以從那時起,我便將這塊銀子當作護身符,一直帶在身上不離身,轉眼已經是七年了。”季聽說著,臉上顯露出懷念之色。

這塊銀子她戴得太久,父母已經忘了銀子的由來,隻知道自家女兒有個怪癖,整日裡非得戴一塊碎銀子在脖子上,隻有她還記得,當初若不是這銀子的主人,她或許早就命喪黃泉了。

她的頭再次低下:“多謝督主大人當初的救命之恩。”

申屠川垂下眼眸,抬起右手麵無表情的朝她的頭頂揮去,卻在即將碰觸到她時看到她脖子上的紅繩,手上的力道幾乎條件反射的卸了。季聽隻覺得頭頂刮過一陣風,她疑惑的抬頭,便看到了申屠川的手。

“季小姐的謝意,我已經收到了。”申屠川說著,那隻手便自然的扶住了她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季聽點點頭,剛要說完後方就傳來一陣騷亂,她忍不住要回頭看,申屠川淡淡道:“太臟,沒什麼好看的。”

季聽奇怪的把頭扭回來,剛要問他是什麼意思,耳邊就傳來一聲利刃劈過什麼的悶響,片刻後四下便寧靜了。季聽頓時渾身僵硬,許久之後她看向原本騷亂的地方,此刻那裡隻有一片紅色的血跡,旁的卻什麼都沒了。

她突然一陣反胃,忍不住扶著涼亭的柱子乾嘔起來,把胃裡的東西都吐乾淨後,一方乾淨的手帕出現在眼前。季聽難受的道了聲謝,接過手帕捂住了嘴。

“不過是一點血跡,便難受成這樣,若是見了更多,豈不是要將五臟六腑都吐出來?”申屠川聲音溫和中透著薄涼。

季聽吐完十分虛弱,直接在涼亭內的石凳上坐下了,半晌才有力氣同申屠川說話:“我從小到大第一次見這麼多血,失禮之處還請督主見諒。”

“說明父母將你護得極好,”申屠川淡淡開口,“能擁有這樣的家世,是你的福氣。”

明明是沒有什麼情緒的話,可從他口中說出來,卻好像滿是諷刺。季聽疑惑的看向他,沉默一瞬後問:“剛才的動靜是……”

“不過是東廠尋常做事而已。”申屠川看向她。

季聽想到那攤血,胃裡又是一陣反胃,連帶著對申屠川也升起一股恐懼,可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太過英俊的緣故,她每次心裡害怕時,看到他的臉又會稍微鎮定。季聽糾結半天,最終還是將脖子上的銀子取下來了。

申屠川靜靜的將她一舉一動儘收眼底,想要看她準備如何處置這塊碎銀子。

“督主的尋常做事便如此血腥,若是不尋常時,想來是十分驚現的,我剛才說過了,這銀子就像護身符一樣,平時很是有用,督主不如收下吧,放在身上也算求個安心。”季聽說著,小心翼翼的把銀子遞了過來。

銀子上沒有任何修飾,隻是打了個孔用紅線串起來,紅繩似乎在脖子上戴得久了,此刻有些不明顯的毛邊,總之不論是做工還是模樣都粗鄙得可笑。

季聽自己看著,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那個,您彆嫌棄,這東西模樣不好,可真的挺靈的……”

申屠川掃了她一眼:“時辰不早了,我先走一步。”

季聽知道這便是不要的意思了,訕訕的收回去後,起身朝他屈膝低頭:“恭送督主。”

她說完遲遲等不到回應,等抬起頭看時,前方已經空無一人,應該是走遠了。

季聽輕呼一聲氣,急忙去找娘親了。季夫人自打季聽出門,便被突然竄出來的東廠之人堵在了屋裡,這會兒才放她出來,她早已經急得不行,正待要去找季聽時,卻看到她從外頭回來了,不由得鬆了口氣。

“今日到底怎麼回事?”季夫人仍是不安。

季聽歎了聲氣,將張家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季夫人出了一身冷汗:“幸虧我們還未與張家定親,否則可就麻煩了。”招惹上東廠那群鬣狗,即便不死也得去半條命,她的女兒哪受得了那樣的罪。

“唉,今日之事就不必再提了,至於姻親……”

“娘知道的,娘心裡有數。”季夫人立刻道。

季聽點了點頭,同季夫人一起回家了。

和張家的婚事算是吹了,眼看著選秀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季夫人開始頻繁給季聽相看,結果每次都能遇上東廠抓人,接連幾次後,季夫人察覺到了古怪。

“該不是皇上故意給的警告吧?”她十分不安。

季尚書聞言一頓,隨後擺擺手:“皇上若真想叫聽兒進宮,隻下一道口諭便是,哪用得著這般迂回,近日五皇子意圖篡位一事被揭露,京中有不少青年才俊摻和了此事,現在正在清算,咱們隻是湊巧遇上了而已。”

季尚書的話讓季夫人心裡安定了些,可想到選秀即將到來,季聽的婚事卻沒有著落,心中還是不安。皇上現在沒有想起聽兒,不代表等到選秀的時候也想不起,她必須儘快給聽兒找個夫家才行。

由於季夫人下定了決心,季聽的生活便開始繁忙起來,每天從睜開眼睛到回家睡覺,不斷的相看公子哥,看得她都快反胃了。這日她又去相看,剛好趕上彩燈節,便和那男子一同逛夜市去了。

“有糖葫蘆,趙公子要吃嗎?”季聽問,其實就是自己饞了。

趙公子不悅的皺起眉頭:“糖葫蘆乃是攤販所賣,做的時候必然汙臟,我是不會吃的,季小姐最好也不要吃。”

“……哦。”季聽尷尬一笑,繼續跟他相顧無言的往前走。

彩燈節的夜沒有宵禁,百姓可在街上儘情遊玩賞燈,所以比平時要熱鬨許多。若是平時能在彩燈節的夜裡出來,季聽定然高興瘋了,可惜身邊跟著個老古板,來來回回的掃她的興,她隻想立刻回家睡覺。

眼看著一條長街要逛到頭了,季聽正想辦法脫身的時候,突然看到前方一道熟悉的人影,當即便要驚喜的招手,可惜沒等她動彈,便突然有人不要命一般逃跑,街道兩邊的房子裡突然竄出幾道人影,上去便把那人抓住了。

他們的動靜引來一陣騷動,有人拿出腰牌,聲音尖細的開口:“東廠辦案!捉拿反賊!”

他這一聲吼出來,季聽身邊的人慌了,跌跌撞撞的轉身就跑,季聽一看這陣勢,就有種不好的預感生了出來。不等她親自證實,下一秒就有人從她身側衝過去,很快便沒了影子。

季聽抹了一把臉,隻覺得今年的自己真是背到了極點。

她正打算回家告訴父母這個不幸的消息時,麵前突然多出一雙鎏雲靴,她頓了一下,一抬頭便對上了申屠川如星月般浩瀚的眼睛。

“督……”主字還沒說出口,就看到申屠川在唇邊比了一個噓,她的話音一轉,變成了,“申屠公子。”

申屠川看一眼東廠鷹犬追去的方向,目光重新落在了季聽臉上:“又在相看夫君?”

“嗯……”季聽有些窘迫,“我不會又相看了什麼戴罪之人吧?”

“你說呢?”申屠川反問,目光沒有從她脖子上的紅繩處離開過。

季聽訕訕一笑,自己也是沒了脾氣:“我上輩子是捅了犯人的老窩嗎?怎麼每次找的人都有問題?這樣下去,我可怎麼嫁人啊。”

申屠川唇角浮起一點幅度:“想嫁人了?”

“早晚是要嫁的。”季聽無奈的聳聳肩。

正當她失意時,申屠川從她身側走了過去,徑直朝著路邊攤販那裡去了,季聽頓了一下,忙跟了過去。當她到的時候,申屠川已經接過了一串冰糖葫蘆,看到她來了便直接給了她。

“你帶銀子了嗎?”季聽接過來後才問,“能找得開嗎?若是找不開,我這裡有銅板……”

“我帶的也是銅板。”申屠川打斷她的話。

季聽一看他手裡用剩下的錢,發現還真是銅板後樂了,樂完又覺得自己莫名其妙,於是趕緊解釋:“我隻是覺得挺有趣的,您這樣的身份……卻隨身帶的是銅板,我以為怎麼也該是金珠子玉墜子之類的。”

“想多了。”申屠川散步一般往前走。

季聽笑著跟上,咬了一口糖葫蘆唔囔道:“真好吃,您不知道,方才我想請那人吃糖葫蘆,結果他說這是什麼汙臟之物,簡直太氣人了。”

“要我殺了他嗎?”申屠川看了她一眼。

季聽忙搖頭:“不至於不至於……”說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大人,您對我真是太好了。”

“好嗎?”申屠川眉眼平靜。

季聽點頭:“您救我性命給我買東西吃,又要幫我殺了討厭的人,簡直是這個世上除了父母之外對我最好的人。”

申屠川聞言停了下來,低頭看向她的眼睛很久,俯下身剛要說話,前方便傳來一聲巨響,季聽嚇得往前一步,不小心撞進了申屠川的懷裡。兩個人的唇碰上的瞬間,天上炸開了一朵朵煙花,將彼此臉上的細細絨毛都照得一清二楚。

當然,也可能隻是離得近的緣故。

作者有話要說:看了大家的評論,雖然覺得放在最後再解釋更帶感,但還是先稍稍劇透一下啦,串兒在這個世界有記憶,但是記憶不全麵,他自己理解成彆的了,so…

下章開始進入主線!聽聽要入宮啦!串兒也會完全黑化(不過他的黑化,有點…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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