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川?”自從回到現實世界,這還是第一次從旁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那種不甚真實的感覺,又一次侵襲了季聽的內心,讓她整個人都有些發飄。
男人溫和的點了點頭:“您知道他嗎?”
“啊……嗯,知道,他讓你來接我了嗎?”季聽想到了什麼,眼眸中透出一分期待。
男人笑笑,並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問了她一句:“您現在方便跟我走一趟嗎?”
“方便的。”季聽忙道。
男人點了點頭,折回去開了後座的車門,季聽原本有一分遲疑,後來想到現在是現實法製社會,又不是裡動不動打打殺殺陰謀不斷的地方,沒必要太過警惕。而且她和申屠川在現實世界從未有過交集,如果不是他派人來接自己,也不會有人把他們聯係在一起了。
季聽這麼想著,稍微放鬆下來,對著中年男人笑笑後便上了後座。
車門關上,車子緩緩朝前方駛去,看著車窗外風景飛快往後倒,季聽的手攥得緊緊的,手心不斷的出汗。在世界,申屠川也好自己也好,年齡性格隨時可能因為環境改變,所以說起來,她對現在的他可以算是一無所知。
……也不算一無所知吧,性格還是能猜出一點的,估計是個不愛說話、卻有一點小霸道的人。也不知道他現在多大了,會不會比自己小很多,該不會是個未成年吧……季聽及時打住,決定還是不要想這些不吉利的。
可說是不想了,腦子裡卻還是忍不住浮現他的臉,接著想到他現在應該沒有交往對象,否則以他的性子,也不會在恢複記憶的時候親吻她了。
季聽越想心越亂,就在她整個人都要不好了時,車突然停了下來,她頓了一下往外看去,看到外麵城堡一般的大宅子後,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季小姐,我們到了,下車吧。”男人溫和道。
季聽點了點頭,不等他來幫自己開車門,便先一步下車了。
男人緊跟在她身後:“我家少爺就在會客廳等您,隨我來吧。”
季聽咽了一下口水,無聲的跟了過去。兩個人走進大門,穿過大片的草地,走進了第一棟彆墅裡。一進門,入眼便是各種奢華的裝修和擺設,季聽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居住的城市,還有這種大富大貴之家。
管家帶她穿過客廳,走到一扇門前時停了下來,站在緊閉的門前溫聲道:“季小姐,請吧。”
季聽點了點頭,握住門把手的手緊張得都要抽筋了,但渴望見到某人的想法壓過了一切,她在深吸一口氣後,毫不猶豫的開門走了進去。
她一進屋,門便在背後關上了,季聽聽到身後的關門聲沒有回頭,因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背影上。
其實也不算背影,他坐在沙發上背對自己,自己隻能看到他的後腦勺。季聽發現人影後,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半晌試探的叫了一聲:“申屠……川?”
對方動了一下,沒有轉過身來,季聽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眼眶也開始發熱,再開口時聲音好像感冒了一樣:“……是你嗎?”
半晌,對方起身朝她看了過來,季聽的表情瞬間變了變。
對方起身看向她,溫潤的笑笑:“季小姐你好。”
牧與之。季聽不動聲色的掩下情緒:“你是誰?”
說完她便盯著他的眼睛,看了許久之後確定他並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心下稍微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疑惑,既然他不是穿越者,為什麼會出現在世界裡?正當她疑惑時,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想法,會不會是作者認識他,便將他當做原型寫在了書裡,所以自己才會在現實中見到這樣的他?
正當她思索時,這人溫和一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牧與之,是申屠川的朋友,你好季小姐。”
“……你好,你為什麼認識我?”聽到他的名字,季聽忍不住心裡吐槽一句,這作者是有多懶,才直接用了真人名做角色。同時心裡也確定了,牧與之家世不凡,想來申屠川也一樣,那就說明這個作者跟他們是一個圈子裡的人,而且關係不錯。
牧與之看到她走神,揚起的唇角就沒放下過,端的是溫潤少爺的做派。季聽掃了他一眼,心想若他真是裡的原型,那此人必然也是隻老狐狸,不管他待會兒說什麼做什麼,自己都要提高警惕才是。
“我前段時間看到小川拿著你的照片,想著你們應該認識,所以就請你過來一趟。”牧與之狀似隨意的說了一句。
……前段時間申屠川就調查她了,那為什麼一直沒來找她?季聽沒有接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牧與之頓了一下,第一次認真的打量她:“怎麼,季小姐不知道小川?”
季聽和他對視片刻:“請問牧先生找我來有什麼事嗎?”他在派人請自己過來的時候,打的就是申屠川的旗號,自己這會兒不承認也沒有多大意義了,可承認的話,也不知道他什麼目的,想想還是直接略過的好。
雖然這樣跟直接承認也沒什麼區彆了。
牧與之微笑:“季小姐還真是爽快人,既然如此,我也不藏著掖著了,冒昧的問一句,季小姐跟小川,是男女朋友關係嗎?”
“你和申屠川是朋友,為什麼不問他?”季聽反問。
牧與之笑笑:“季小姐不必太警惕,我和他真的是多年好友,隻是有些問題不方便直接跟他溝通,所以才把你找來。”說完為了增加可信性,他把自己的身份證拿了出來,一同拿出來的還有和申屠川一起拍的高中畢業照。
季聽一眼就看到了照片上穿著小西裝的某人,雖然臉色十分不愉,但和牧與之之間的親密不像是騙人的。不得不說牧與之很了解人心,至少他在拿出證據之後,季聽對他的防備就少了許多。
“你想問我什麼?”季聽蹙眉。
牧與之揚起唇角:“還是剛才的問題。”
季聽沉默一瞬,含糊一句:“不算吧。”她和申屠川雖然已經經曆了很多,但現實中卻連麵都沒見過,所以嚴格說起來,應該還算不上男女朋友。
牧與之看她一眼:“真的不是嗎?小川車禍醒來的時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我以為你們已經交往了呢。”
“他出車禍了?!”季聽音調猛地高了,接著意識到自己的過度緊張,頓了頓後才算調節過來。
牧與之臉上的笑淺淡了些:“看季小姐這麼緊張,剛才應該是沒跟我說實話吧。”
“他什麼時候受的傷,現在傷勢怎麼樣了?”季聽追問,完全沒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牧與之也不介意,耐心回答她的問題:“三個月前出的車禍,傷勢不重,昏迷兩個小時就醒來了,之後我就看到他一直拿著一張照片,調查之後才知道是你,難道他沒告訴你這些?”
“……沒有。”他們還沒見過呢,她又怎麼會知道他受傷的事。
牧與之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他現在身體好了嗎?”季聽又問。
牧與之好脾氣的點了點頭:“好多了,隻是腿上還有傷,所以行動有些不便。”
季聽這才鬆了口氣,半晌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你……能帶我去看看他嗎?”
她在問完這句話後,就覺得牧與之的眼神似乎變了,季聽立刻冷靜下來,安靜的等著他的反應。
片刻之後,牧與之溫聲道:“恐怕不能,季小姐,雖然不知道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什麼契機開始戀愛的,但那些都不重要,我這次把你請來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想告訴你,最好這段時間趁他還沒對你做什麼,斷了這段關係離開本市,以後都不要回來了。”
“你什麼意思?”季聽眯起眼睛。
牧與之料到她會是這種反應,依然耐心的解釋:“我的意思你明白的,我希望你以後都能躲得遠遠的,永遠都不要跟他摻和在一起……或者等到他的治療結束,他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去愛人的時候,你再回來也不遲。”
“我不懂,牧先生。”季聽警惕的看著他,心想這一幕簡直像極了電視上壞人拆散情侶的情節。
牧與之歎息:“出於職業道德,我不能告訴你關於小川太具體的病情,但出於和他的友誼,我第一次看到他對一個女孩這麼上心,實在不忍心他承擔傷害你之後的那份痛苦,所以不管是為你好還是為他好,你們現在都不適合在一起,甚至不適合見麵。”
“為什麼突然涉及到職業道德?”季聽眼神冷了下來。
牧與之頓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之後,索性就直接坦白了:“我不僅是他的多年好友,還是他的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季聽眯起眼睛。
牧與之靜靜的看向她:“是的。”
季聽靜了片刻,麵無表情的往外走:“如果你不打算帶我去見他,我想我們沒什麼可說的了。”
這人嘴裡一句實話都沒有,一會兒是好朋友一會兒是心理醫生,她就不該跟他廢這麼多話。
牧與之見她要走,聲音都跟著高了起來:“你有沒有想過,他每天都拿著你的照片好,明明那麼想見你,卻在車禍後從來沒有去找過你?”
“人家腿受傷了,想等腿好了再找我不行嗎?”季聽不耐煩的開口。
牧與之無語:“你倒是信他,可你仔細想想,以他的性格,是那種可以耐心等到腿治好才去找你的人嗎?”
季聽剛把門拉開,聽到這句話猛地停了下來。
牧與之緩緩朝她走去:“他不是,如果你了解他,就知道他是一個極度偏執、占有欲極強的人,不可能因為腿受傷就一直沒去找你,除非……”
牧與之頓了一下,似乎並不願意用這些形容詞來描述自己的朋友,但看著季聽倔強的後腦勺,隻能往下說:“除非他現在顧不上找你,因為他要用這段時間,為你織一張大網,將你徹底困住,一輩子都沒辦法掙紮離開,等你以後發現的時候,你會變得痛苦,而他也會因為你的痛苦而痛苦,惡性循環因果反複,他的病恐怕這輩子都彆想好了。”
“我們的事,用不著你管。”季聽極度不喜歡他的語氣。
牧與之歎息一聲:“你喜歡的不是他,而是他給你看到的麵具,他本人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而他的愛,也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
季聽忍無可忍的回頭:“你這些話是形容朋友的嗎?”
“我真的是為了你們好,”牧與之苦笑一聲,“彆相信他的偽裝好嗎?因為隻要是偽裝,就有暴露的一天,到時候如果你產生太強烈的情緒,恐怕會刺激到他。”
季聽定定的看著他,就在快要因為他的話動搖時,突然聽到他開口說:“我知道你不信我,所以準備了證據。”
他說完從兜裡掏出一個優盤:“這個裡麵是你的所有資料,包括你是從哪個孤兒院出生的、如今在哪裡工作,住的地方在什麼地方,都一一詳細記錄了,這是小川車禍醒了之後就開始收集的,你覺得哪個正常人會這麼收集戀人的信息?”
季聽盯著他手裡的優盤沉默很久,才一臉無語的看向他:“我好像還沒告訴你,我也查他了。”
“啊?”牧與之表情空白一瞬。
季聽歎了聲氣:“可惜他保密工作做得太好,我連他生日都查不到,真是太可惜了。”
牧與之怔怔的看著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季聽斜他一眼,板著臉朝外走去,牧與之怔了一下後無奈跟上,季聽就當他是空氣,連頭都不扭一下。
牧與之跟在後麵勸說:“季小姐,你可以去查一下我的身份,我真的是一名心理醫生,我可以對我的每一句話負責……”
他話說到一半,季聽猛地停了下來,他險些撞到她身上,急忙停了下來,剛要開口就看到她發愣的眼神。他頓了一下,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頓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此刻天空徹底陰沉下來,霧一樣的小雨飄飄灑灑,風一吹似乎人都跟著變得潮濕起來。幾乎遮擋不住什麼的鐵欄門外,停著一輛和季聽來時坐的同一樣式的老爺車,車前一個黑西裝管家似的人物,撐著一把大黑傘,傘下是一個看起來有二十六七歲的年輕男人。
此刻他穿了一件駝色大衣,是陰雨連綿的世界裡唯一溫暖的顏色。他坐在輪椅上,右腳打著石膏,整個人都有些消瘦,一雙眼睛如星河浩瀚,所有的光都朝著季聽的方向。
季聽定定的看著他,許久之後拘謹的對著他笑了笑。這還是他們在現實世界第一次見麵。
申屠川朝她微微頷首,接著目光移向牧與之:“你把她找來,有事嗎?”
“你整天拿著人家的照片看,又不滿足我的好奇心,我隻能親自找人來問問了。”牧與之將剛才的情緒收斂個乾淨,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
申屠川眼皮撩起:“這回又怎麼編排我了?”
牧與之和他對視一瞬,無奈的笑了起來:“還能怎麼編排,就說你腦子有問題,叫她離你遠點,結果她不信啊。”
季聽頓了一下,無語的看向他:“你剛才那些話,全都是假的?”
牧與之聳了聳肩:“就是和你開個玩笑。”
季聽一陣無言,半晌總結:“你們有錢人都喜歡吃飽了撐得找事嗎?”
牧與之:“……容我提醒你一下,你男朋友也是有錢人,而且比我有錢。”
季聽沒想到他直接用了‘你男朋友’這四個字概括自己和申屠川的關係,第一次在現實見麵的她表示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正猶豫要不要糾正他一下時,就聽到申屠川說了——
“她不是我女朋友。”
一瞬間,季聽心突然涼了。
“哦?不是嗎?”牧與之有些驚訝。
季聽稍微有些難堪,還沒開口解釋,申屠川就先一步開口了:“她是我的妻子。”
季聽剛才還冰涼的心突然又熱了起來,隻覺得果然跟申屠川有關的一切都無比刺激,隻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她的心就跟打鐵一樣,熱了涼涼了熱,滋滋的往外冒著氣。
“……朋友,容我提醒你一句,在我國婚禮結婚證一樣都沒有的情侶,完全算不上夫妻。”牧與之無語的笑了笑。
申屠川平靜的看向他:“哦。”
“就這一句?”牧與之揚眉。
申屠川目光轉向季聽:“身份證帶了嗎?”
“帶、帶了。”
“待會兒跟我去領證。”申屠川決定了。
季聽:“……”這種霸道的感覺,還真是世界不太明顯的呢。
牧與之臉上的笑意淡了些:“英年早婚最無趣了,你們還是多談幾年戀愛再說吧。”
“我們的事用不著你管。”申屠川淡淡開口。
牧與之頓時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