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徐嬤嬤雙眼往外瞧了一眼,見四下無人,便將今兒個打探出關於霍家的消息一一細說給了紀鳶聽。
從前在山東時,對於霍家知道的僅是些皮毛,隻知霍家是由當今聖上親筆禦封的一品國公府,霍家共有三房,爵位承襲在了大房大老爺身上,另國公爺娶的妻子乃是當今陛下一母同胞的親姐當今大俞尊貴顯赫的長公主是也。
這日才細知,原來霍家老國公爺已故,老夫人身子硬朗,尚且健在,霍家三房中,大房二房乃是正房嫡出,大老爺跟二老爺都是從老夫人肚子裡爬出來的。
大老爺承了襲,娶的乃是身份尊貴的長公主,膝下僅有一子,便是今日娶妻完婚的大公子霍元擎,大公子剛滿十八,乃大房唯一的子嗣,亦是霍家長房長孫。
二老爺相比之下,子嗣要豐滿許多,育有三子三女,其中二公子霍元懿、四公子霍元褀及大姑娘霍元嫆為嫡出,皆乃出自二太太王氏肚裡,三公子霍元禎、二姑娘霍元芷為庶出,為姨娘柳氏所處,三姑娘霍元昭則為尹氏所出。
三房則為庶出,娶有一妻納有一妾,育有一子二女,五公子霍元皓、五姑娘霍元媛為嫡出,四姑娘霍元敏為庶。
霍家家世龐大,子嗣繁多,就如同一顆參天大樹,在看得見看不見的地方滋生了許多數都數不清的細枝末節,想要完全弄個清楚明白,也絕非一日二日就能夠理清的。
***
府中喧囂到了子時方才作罷。
***
第二日一早,紀鳶早早起來洗漱準備去給尹氏問安。
又親自替鴻哥兒穿戴衣飾,完了後,將鴻哥兒頭頂上的小辮拆了重新編。
大早上鴻哥兒精神奕奕,晃蕩著腳丫子一臉愜意的催促她道:“阿姐,快···快些,我要娘親,咱們快些去找娘親···”
紀鳶聞言,手上頓時微微一頓。
過了片刻,隻見紀鳶不動聲色的將鴻哥兒的小辮子編好,又從嘴上取下咬著的細紅線將小辮綁好了,這才不緊不慢的蹲下身子,將視線與鴻哥兒的視線齊平,捏著他的兩處小肩膀,看著他的眼睛一亮認真的說著:“阿弟,往後不許再喚娘親了,得喚姨母,知道麼?那是咱們的姨母,不是娘親···”
鴻哥兒聽了頓時小嘴一癟,道:“我不···”
說完,隻噘著小嘴巴,鼓起了臉,一臉憤憤不平的看著紀鳶。
紀鳶摸了摸鴻哥兒的臉,道:“阿弟最聰明了,阿姐知道,鴻哥兒一早便曉得那不是娘親對不對?鴻哥兒隻是太想娘親了,見姨母跟娘親生得像,所以昨兒個才舍不得,才想要借一借姨母的懷抱撒撒嬌對不對,阿姐都知道,鴻哥兒想娘親,阿姐也想娘親啊,可是鴻哥兒,你要知道,姨母是姨母,娘親是娘親,是不可以混為一談的···”
紀鳶說到這裡停了停,隻見鴻哥兒雙眼泛紅,不多時,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裡隻蓄滿了晶瑩的水花,卻仍是賣力的抿著嘴,倔強的不讓眼淚流了出來。
他懂的,雖然年紀小,但紀鳶知道鴻哥兒什麼都懂。
紀鳶瞧了心裡一陣酸楚,亦是紅著眼,彆過去悄悄拭了拭眼角的淚,少頃,又轉過來繼續對鴻哥兒道:“娘親雖然不在咱們身邊了,卻永遠都在咱們心裡,鴻哥兒不許自己騙自己,這樣會越來越難過,永遠都長不大的,知道麼,鴻哥兒若是想娘親了,可以跟阿姐說,阿姐跟鴻哥兒一起想娘親,鴻哥兒若是喜歡姨母,也可以隨時去找姨母啊,姨母就是娘親專門找來照顧陪伴咱們的,鴻哥兒知道姨母是娘親的什麼嗎?”
紀鳶捏了捏鴻哥兒的小鼻頭,循序漸進的引導著。
好半晌,隻見鴻哥兒抽了抽鼻子,悶悶回答著:“娘親的···阿姐···”
“真聰明!”
紀鳶笑著鼓勵道:“姨母是娘親的阿姐,就跟阿姐跟鴻哥兒一樣,鴻哥兒往後若是想娘親了,就去找姨母好不好?”
鴻哥兒淚眼汪汪的看了紀鳶一陣。
好半晌,隻用力將淚水忍了回去。
又忽而湊過來,用臉貼著紀鳶的臉,輕輕蹭了蹭,低聲道:“鴻哥兒知道了,阿姐,阿姐往後若是想娘親了,也可以跟鴻哥兒說,咱們···咱們一塊兒去找···去找姨母···”
紀鳶鼻尖發酸,卻仍是笑著一把抱緊鴻哥兒道:“好,一言為定。”
若是可以,紀鳶定然是盼著鴻哥兒能夠繼續天真幼稚、無憂無慮。
然而,這裡是霍府,不再是紀家了,他們一言一行皆代表著尹氏,代表著整個洗垣院。
喚姨母一聲娘親,尹氏自然不會有異,洗垣院也不會有異,但終究是不合規矩的。
***
好不容易跟鴻哥兒達成了共識,正要到正房去請安,忽而聽到外頭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有人掀了簾子,人還沒進,聲音先傳了進來——
“嗬,果然是個沒規沒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