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聞言, 微微頷了頷首, 良久,隻緩緩道著:“幾年未見,倒是出落得越發標致了。”
說到這裡,王氏微微眯起了眼, 又細細將人瞅了瞅, 這才將視線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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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正熱鬨著,沒一會兒, 戴家得知霍家人在這邊,將包間裡的客人送走後, 隻見嘩啦啦的一行人全部都朝霍家這邊湧了來,一大幫子丫鬟婆子簇擁著一群太太姑娘小子們, 那陣仗比之霍家隻有過之而無不及。
兩家人合並到了一塊兒,一時間,整個屋子密密麻麻全是人,壓根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正在此時,外頭忽而響起了響徹天際的敲鑼打鼓聲,隻見那霍元昭一臉高興地喊著:“呀, 龍舟賽事開始了。”
頓時,所有人全都朝那邊瞧了去。
隻見湖麵上先上了四支隊伍, 四支隊伍全部都停在了同一起點, 待鑼鼓聲一響, 頓時, 所有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勁兒, 四支龍舟隊的選手們隨著激越的鼓點奮力劃槳前行,相繼在追逐,你追我趕,而河畔觀戰的百姓們激動的呐喊助威,賽事好不激烈緊張,場麵好不蔚為壯觀。
戴家所在的龍舟隊第三個出場,一時間,長輩們坐在臨窗的座位前伸著脖子張望著,而小輩們則紛紛湧現了前頭的闌珊處,立在三樓,扶著欄杆拚命呐喊助威,那賽事激烈得,便是連女子瞧了都止不住熱血沸騰。
尤其,是當戴家跟蕭家的赤凜軍對上的時候,那霍元昭急得差點兒快要急紅了眼。
蕭家這幾年承包了龍舟賽事的所有冠軍,回回皆乃是贏家,沒想到那戴將竟然能夠做到與蕭家旗鼓相當,儘管最終在臨門一腳時被拉下了一截,到底算得上是個厲害對手了。
賽事結束後,兩支隊伍惺惺相惜,又在汴河打了場友誼賽,兩支隊伍打了個平手,為戴家贏的了不少臉麵。
比賽結束後,蕭家跟戴家兩家分彆派人運送了十擔粽子來,給圍在周圍觀戰助威的老百姓們派發端午節的賀禮,頓時,所有百姓全都歡喜連連,紛紛排隊認領著,許久許久,圍在那汴河的人海都還沒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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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龍舟賽竟如此激烈好看,明年咱們霍家也派人參加一回便好了,咱們霍家一出馬,賽事定會更加精彩絕倫,一會兒見著二哥,我定要好生央求他一番···”
霍元昭激動得連小臉都紅撲撲的了,儘管賽事結束了,她的雙眼還一直有些依依不舍的停留在護城河的某一處,舍不得挪眼。
紀鳶正要順著她的視線瞧去時,忽而聽到外頭廳子裡一陣鬨騰,紀鳶跟霍元昭紛紛扭頭,便見說曹操曹操便道,隻瞧見那霍家二公子領著三四名年紀相仿的公子哥正大搖大擺的進了屋,正在給裡頭長輩們問安。
最為招眼的自然要屬那通身尊貴、風流倜儻的霍家二公子呢,他一出現,屋子裡的適齡女子全部都羞紅了臉,霍家人見了倒是一派正常,隻戴家一行人中有戴家幾位姑娘及戴家族親的堂姐妹,見了外男,又是響徹整個京城赫赫有名的霍家二少,自然各個心思活絡了起來。
霍家二公子後頭跟著風姿雅量的霍家三公子,雖不及霍二惹眼,但放到尋常男子堆裡,也是位霽月清風的絕佳好男兒。
而霍二身旁則立著一名二十出頭儀表堂堂的男子,隻見他生了一張黝黑的國字臉,單瞧麵相,許是跟霍二等人無法較長短,但此人身軀凜凜,渾身上下散發著與生俱來的華貴之氣,男子氣概十足,靜時令人生畏,笑時隻覺如沐春風,這人原是戴家長房大公子戴元忱,霍元嫆的夫婿。
幾位公子哥們一進來,立馬成為了整個屋子裡的焦點。
所有人全都圍著幾人在說笑敘話,整個屋子裡熱熱鬨鬨的,對方說話間,隻見裡頭那霍家二少爺目光往屋子裡四下掃了一眼,紀鳶見了,連連往後退了幾步,將自個給隱藏了起來,也不曉得緣何要這樣,完全下意識的舉動。
約莫小時候領教過這位的做派的,況且尤其是這幾年,這霍家二公子的風流韻事,便是連足不出戶的紀鳶都沒少耳聞過,紀鳶是能避則避,萬不願與之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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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頭是屬於他們簪纓世家的生活常態,紀鳶與之格格不入,過了一陣,她隻緩緩地走到了外頭的闌珊處透了口氣,結果轉身間,忽而無意間瞧見臨窗的座椅上坐著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大少奶奶。
五月的盛夏,對方卻傳得格外厚實,脖子上係著厚厚的脖暖,將整張臉都包住了,僅僅隻露出一雙渾濁無神的眼睛,眼睛生得極美,但裡頭沒有了光彩,像空洞而虛無的軀殼,屋子裡很熱鬨,她卻單獨坐得遠遠地,時不時拚命咳嗽,好似與這繁雜的人世有些格格不入。
旁邊坐著她的母親跟妹妹,也就是方才進了這瓊樓閣裡的包廂後,紀鳶才發現的,原來這大少奶奶竟母親胞妹竟然是一月前在那靈隱寺羅漢堂求簽時撞見的那一對華貴母女。
若是紀鳶沒記錯的話,當時母女倆求的乃是一支死簽。
這會兒母女倆正在陪著大少奶奶說話聊笑,隻見大少奶奶偶爾扯著笑附和幾句,雙眼卻一直緊緊的盯著外頭樓下的某個角落,眼睛眨都沒眨一下。
那種眼神很是奇怪,帶著一絲柔情,一絲眷念,一絲難舍,一絲難言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