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過後, 紀鳶晃過神來, 隻衝菱兒使了個眼色。
菱兒眨了眨眼,見紀鳶眼睛瞟向那盒膏藥,隨即會意過來,立馬將那盒膏藥拿了收了起來。
下一瞬, 便見霍元昭挽著那甄芙兒親親熱熱的進來了。
自打搬到這朝暉院住了幾日後, 大雨又持續了兩日,到了今日, 依稀總算是有減小的趨勢, 早起有些大,現如今變成了毛毛細雨。
隻見那甄芙兒身上披了一件雪白的雪狐毛領的白色鬥篷,如今這天氣已經進入了深秋,這場大雨襲來, 所有人都開始換上了厚重的襖兒。
一進屋子, 甄芙兒身後的凝香與凝蘭便立即上前,一人伺候她褪下身上的鬥篷, 一人上前替她整理衣裳及頭飾。
甄芙兒這日穿了一件粉梅色的掐腰襖兒,下頭是芙蓉色百褶裙, 頭上戴著一支金累絲鎮寶蝶趕花簪,嘴角微戴著笑意,隻覺得整個人氣若幽蘭, 蘭姿蕙質, 既柔美又不失華貴, 端得好一副絕佳貴女芳華。
待收拾好後, 甄芙兒雙眼一抬,便直直朝著寢榻上的紀鳶瞧去。
紀鳶此時正由菱兒扶著緩緩下榻了,甄芙兒見狀,隻緩緩上前了兩步,嘴裡笑著道:“你怎麼起來了,聽說你受傷了,甭起了,我是特意來瞧瞧你的,怎好驚動你修養身子。”
紀鳶隻笑著道:“就腳稍稍崴了一下,不打緊的,甄姐姐能來,我萬分欣喜,怎有躺在床上不動的道理。”
說罷,隻由菱兒扶著緩緩挪到了軟榻上坐著,招呼甄芙兒上座,又立即吩咐人前來泡茶。
***
紀鳶暫時住的乃是昭暉院的東廂房,坐在那霍元昭正屋的東邊,屋子地段格局非常好,僅次於霍元昭的臥房,才十月底,屋子裡便已經備下了炭火,儘管外頭天氣陰寒,裡頭卻十足暖和。
大抵是常年習慣了嚴寒,現如今鎮日躺在這暖室裡,紀鳶隻覺得有些不大習慣,手心老冒汗,心窩子也有些熱乎乎的,喘不過氣,隻吩咐將幾道窗子都稍稍撐開了些,好透些氣。
因一直躺在了床上修養,這會兒身上不過穿了一身中衣,起身時,菱兒尋了一件厚厚的襖兒披在了紀鳶身上。
甄芙兒坐在對麵的八仙桌旁,兩眼隻緩緩的追隨著紀鳶而移動,對方身上裝扮簡單,壓根未施脂粉,甚至因身子帶著傷,連帶著連臉上的氣色也有些不太好,然而縱使如此,依然讓人挪不了眼。
隻覺得對方嬌俏時有嬌俏的美,賢淑時有賢淑的美,便是連羸弱時,也有羸弱的美。
明明崴了腳,一瘸一瘸的,可是對方微微俯著身子時,隻見背影婀娜窈窕,襛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一頭青絲像瀑布似的垂落在身後,頭頂堪堪用支白玉簪子稍稍綰著,其中一縷青絲垂落到了身前,隨著她的動作而輕輕擺動,頓時令人心生蕩漾。
甄芙兒隻不動聲色將人打量著,心道,便是連女子瞧著都心生好感,更彆提尋常男子了,思及至此,心下忽而一沉,麵上卻不顯。
待穩了穩心神,隻淡笑著道:“前兩日便聽聞妹妹搬到了昭妹妹這兒,隻這兩日雨大,想著妹妹正在修養,便沒來打擾,今兒個雨小了,便特意趕來了。”
說到這裡,語氣頓了頓,又道:“早起時,先給姨母了問安,姨母也提到了妹妹,說是這些日子前頭事物繁忙,待忙完了這一陣子,便替妹妹張羅新的去處,這些日子便委屈了妹妹暫且跟昭妹妹擠一段時日了,妹妹若是有什麼缺的,隻管跟我說便是。”
原來這甄芙兒來紀鳶這裡之前,先去王氏那裡坐了坐。
***
卻說王氏掌管霍家多年,雖說不是所有人所有事兒都悉數掌控在手,譬如大房那邊,但隻要在二房,但凡有個風吹草動的,她基本都還是知曉的,昭暉院那日鬨出的動靜,她一早便聽到了。
聽到丫鬟前來稟告時,王氏彼時緊緊皺了皺眉頭,自個兒子是個什麼品行,她心裡頭自然門清,並不覺得意外,隻是——
近些日子發生的糟心事兒實在是太多了。
先是自個女兒霍元嫆那邊,後是尹氏那裡,現如今,隻覺得樁樁件件都上趕著來。
原本對尹氏那侄女兒有些計較的,隻現如今···怕是得從長計議了。
恰逢甄芙兒前來問安時,聽到她堪堪提了那麼一嘴,隻道:“聽說紀家妹妹受了些傷,現如今搬到了昭暉院,一會兒芙兒正要去瞧瞧了。”
王氏聞言,隻抬眼深深瞧了甄芙兒一眼,少頃,隻忽而拉著她的手,一臉語重心長道:“如此,便讓芙兒待姨母去瞧瞧吧,到底是前來投奔霍家的,不應怠慢了,我這幾日忙,待忙完了這一陣子,再替她安置罷。”
頓了頓,一時想到了什麼,忽而又笑著道:“昨兒個收到了你母親寄來的信,說前幾日已經動身了,下月底便可到京城了,我啊,有七八年沒見過你母親呢,還真是有些掛念她,隻盼著她快些來才好,來了啊,這大事才好定了呀。”
說罷,王氏隻意味深長的看著甄芙兒。
甄芙兒聽聞,也不知是聽沒聽懂,隻砸吧砸吧的雙眼瞅著王氏,作一臉懵懂無知狀,然而兩頰卻分明漸漸泛紅了。
王氏見狀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