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鳶飲了口茶漱口,用帕子將嘴角拭了拭,緩緩道:“便是姨娘知曉了,也無能為力,不過是徒生煩惱罷了。”
“那就白白忍下這苦果嗎?”這幾年,在這竹奚小築待著,跟在紀鳶身邊伺候著,抱夏早已經練就了一副淡然處之、四平八穩的氣性,尤是如此,遇到了這樣荒唐惱恨的事,便是脾氣再好的人,怕也無人受的了吧。
“好在姑娘走得快,您前腳剛走,那大姑爺便——”抱夏說到這裡,語氣頓了頓,隻小心翼翼的瞅了紀鳶一眼,道:“大姑娘···大姑娘是想將姑娘您算計給···大姑爺嗎?”
紀鳶垂眼,良久,隻道,“聽說大姑娘身子不好,倘若沒猜錯的話,此番生產怕是虧損了些身子。”
又加上剛生的姐兒體弱多病,怕是隱隱有些病急亂投醫了吧。
抱夏聞言直接將手裡的針線活都給丟遠了,隻咬牙道:“以往府上眾人隻道大姑娘是個明事理、知世故的,萬萬沒想到竟然用這般下作的手段去算計旁人,府中所有人當真是瞧錯她了,這樣的行徑,與玉笙院那位又有何不同?”
紀鳶微微眯了眯眼,忽而淡淡道:“倘若算計我的當真是那大姑娘還好,就怕是——”
抱夏心下一緊:“姑娘的意思是···太太?”
至少大姑娘人在戴家,倘若想要算計她,到底鞭長莫及,隔了一截,可倘若是王氏的話,那紀鳶分明就是入虎口的那隻羊,唯有任她搓揉的份啊。
王氏想讓她做尹氏第二。
可是,她卻不一定是那道良藥啊。
便是連紀鳶自己都倍感意外,中秋那會兒,她便隱隱已經察覺到王氏對她的關注,那時,她還一直以為是因為···霍二的緣故,卻未料,竟是為了大姑娘。
想到對方怕是早早便已經盯上她了,紀鳶頭皮便又是一麻。
抱夏怔了好一陣,還隱隱未曾將這一事實消化,過了好一陣,這才喃喃道:“若是太太的話——”
抱夏腦海中忽而一陣白光閃過。
難怪,白日裡,她還有些納悶,姑娘明知那屋子裡下了迷藥,如何不當場點破,將事情挑明了,反而費儘心思繞了一大圈,原來···就是為了裝作並不知情啊!
不知對方在算計她,不知對方在打她的主意。
便是姑娘挑明了又如何,既然對方敢算計,她挑明了,不正好將錯就錯,直接蓋棺定論了麼?
所幸裝作不知情,興許···還可以私底下···周旋一二,說不定,會有轉機出現。
***
這一番背後隱情,抱夏是在紀鳶一步一步的提點下才慢慢意識到的,可是,姑娘卻在片刻便已經發覺了,眨眼之間便又不慌不亂的將所有退路安排好了,將所有難題一一破解了,並且還是在吸了不少的迷藥情況下。
她明明要年長她幾歲,可是,這一刻,抱夏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認識到,聰慧,原來無關年齡。
“那姑娘···咱們該如何是好?”
做妾,是永遠屈於人下的,若是擱在以前,抱夏覺得未來有朝一日能夠爬上姨娘那個位份,便也死而無憾了,那是她們這些丫頭奴才心目中頂了天的福分,亦是大部分做丫頭的心目中做過的最不切實際的夢。
可是,自從來到這築奚小築後,隨著年紀的增長,抱夏這才漸漸發覺,這竹奚小築是自由的、閒舒的,而那洗垣院是死氣沉沉的、壓抑的。
想都不用想,她知道,姑娘是絕無可能做妾的,任何人的妾氏。
“見招拆招吧。”
紀鳶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