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鳶心情一片複雜, 她雖然也盼著杜衡那惡霸不得好死,可杜家遇到了那般大的禍事兒, 想來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的,紀鳶她不過是一介螻蟻,不像那霍元擎,擁有能夠與之抗衡的實力及底氣,她人微言輕、能力有限, 又有想要守護的人,顧慮多, 想的自然便也多。
隻是,她常年深居霍家內宅, 便是他日杜家順藤摸瓜, 查到她頭上, 也暫時動不了她,倒是——
思來想去,晚上,鴻哥兒回來後,特意吩咐春桃將鴻哥兒請到屋子裡說了好一陣話, 問了鴻哥兒近來在學堂裡的情形,又特意問了一遭那杜家二公子杜韜。
鴻哥兒日漸繁忙,來年二月將會參加童試考試,現如今正在緊鑼密鼓的為來年童試做準備, 便是如此, 紀鳶生病這些時日, 亦是日日抽空守在了紀鳶病床前,累了,便趴在她的床沿前睡著了,足足守了七八日,生生陪著紀鳶一道瘦了一大圈。
“杜韜?”似乎有些驚訝紀鳶為何忽而提起了他,隻見鴻哥兒沉吟了一陣,方道:“自從杜家出事後,杜韜便沒來學堂了,已經有好幾日未曾瞧見到他人呢?”
紀鳶聽罷默了一陣,良久,隻好生叮囑鴻哥兒道:“聽聞那杜韜性子乖張絲毫不遜他哥哥杜衡,現如今他哥哥出了事兒,他若安分倒還好,就怕那人桀驁不馴,變得越發蠻橫凶狠了,現如今那杜家與霍家···有些淵源,往後他若是重回了學堂,難免不會因之前的事重新為難於你,日後在學堂裡,你要處處留心,記住,但凡見了那杜韜,定要躲著走,倘若果真有些異樣,定要回來與阿姐說,萬不要再像之前那樣,將阿姐硬生生蒙在鼓裡,知道麼?”
那杜韜這半年在學校越發耀武揚威了起來,隻倒並未在刁難過鴻哥兒,雖然,偶爾曾遠遠眯著眼將他打量著,到底未再上前發難,鴻哥兒儼然將這號人忘在腦後了,此番忽而聽紀鳶提及,鴻哥兒心下一緊,良久,隻難得一臉認真點頭道:“鴻哥兒知道了,阿姐休養身子要緊,莫要老為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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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鳶笑了笑,見這一年以來,鴻哥兒身高猛地往上竄,儼然與她齊高了,她瞧在眼裡,欣慰在心裡,隻覺得就跟個老媽子似的,頗有種吾家有弟初長成的自豪感,想到來年童試,又好生叮囑道:“功課雖要緊,但莫要累著身子了,這考試向來是個日積月累的過程,就跟平日裡紮馬步一樣,待基本功紮實了,自然得心應手了,莫要急在一時。”
又問了四公子、五公子,原來兩位公子明年亦會一道參加童試,四公子之前參加過一回,那會兒年紀還小,尚未考中,權當體驗罷了,來年這一回早已準備充分,似乎勢在必得,五公子還不到八歲,來年也想要初試身手。
對於鴻哥兒,紀鳶還是信心十足的,不過考試這種事情,有時候也要講究緣分,就像父親紀如霖,他飽讀詩書、滿腹經綸,讀了一輩子,考了一輩子,偏生與那功名利祿無緣。
想到鴻哥兒的童試,未免便也想要了師兄來年的春闈會試,希望,她牽掛的這二人都能一切順利吧。
許是那日玉笛回去將紀鳶的遭遇略略稟報了一二,玉笛隻知她上錯轎子了,後又被尋了回來,其餘的事兒,他並不知情,又怕說多錯多,稟得含含糊糊,第二日一大早王家便立即遣人送了信件來,紀鳶並未如何隱瞞,隻如實回了,雖未細說,但大致表明了,師兄不是外人,且紀鳶行得正立得直。
當日師兄回信,隻道:不會再有下一回,日後,他必定親自相送。
那幾個字寫的鏗鏘有力,紀鳶盯著瞧了許久,忽而淡淡的笑了。
果然,信任極為重要。
倘若那日她有心隱瞞,從幾日後杜家這一場軒轅大波中,必定也會有所懷疑罷。
還未曾開始,便已經顧慮重重,這樣的結合,終歸失了幾分美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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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十二月初五,尹氏未曾前去季家赴宴,一是,京城出了杜家這麼一檔事兒,霍家戒嚴,二則是,紀鳶將季家同那王家議親一事兒說給尹氏聽了,再者,又提了蔡氏不日便要上門拜會尹氏一事兒。
尹氏會意,先是百般歎息,拉著紀鳶的手一臉複雜道:“與那季夫人商議有小半年了,未曾想,一而再再而三,竟如此多磨多難,想來,怕還真是命裡注定有緣無分啊,罷了罷了,既然一開始便不順利,這頭起得不好,不要也罷。”
又聽到王家這邊有了轉機,當即轉憂為喜道:“那感情好,什麼時候來?我得好生前去準備著,嗯,這王家不錯,光是會來事這一點,便要強過那杜家不少。”
說罷,又拉著紀鳶的手,好生詢問了一遭,從王家二房到大房,每個家庭成員,每人性子愛好悉數打聽了個遍,儼然一副要將人祖宗十八代都要問的清清楚楚的架勢。
尹氏等了又等,終於在臘八前夕,收到了王家的拜帖,蔡氏臘八節後便來霍家拜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