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鳶伸手往被褥上麵摸了摸, 被褥上頭沒有溫度, 人應該起了很久了。
她睡眠雖深, 但但凡心裡裝著事兒,也是極容易醒的。
這才第一日, 就睡過了頭, 在對方眼中,她怕是個不知好歹的吧。
紀鳶隻有些沮喪的拿起被子往頭上一蒙。
從昨兒個夜裡,到今日早上, 隻覺得怎麼樁樁件件全都不在自個的掌控中呢,沒有一件順心如意的事兒,她分明是個處事兒有條不紊的人啊?
紀鳶在被子裡蒙了一陣,菱兒見她醒了, 立即吩咐丫頭端了熱水進來伺候,見紀鳶這會兒還賴在床上,隻笑著道:“姑娘, 該起了,公子這會兒都已經入宮了。”
說著,替紀鳶將被子拉開。
紀鳶的臉被被子蒙得有些紅,隻悶聲道:“公子什麼時候起的,如何沒喚醒我?”
菱兒擰了塊帕子遞了來, 笑眯眯道:“公子五更天不到便起了, 抱夏姐姐是要喚姑娘起的, 是公子不讓抱夏姐姐喚的, 公子對主子還是挺好的, 知道憐惜主子。”
紀鳶聞言稍稍有些詫異,立馬坐了起來了,接過菱兒遞來的帕子,雙眼卻一直盯著菱兒,好半晌,隻道:“公子早起···可還說了什麼?”
菱兒想了想,道:“好像···一聲未吭。”
紀鳶聞言,抿了抿嘴。
這時,抱夏尋了紀鳶的衣裳走了過來,聞言,隻將早起發生的所有細節,一字不落的細說給了紀鳶聽,包括蒼蕪院的素茗什麼時候來的,說了些什麼,她們在公子跟前是如何伺候人的,全都一字不差的描繪了一遍,末了,由衷感慨道:“跟那蒼蕪院的丫鬟們一比,當真覺得咱們幾個壓根不會伺候人。”
說罷,又瞅了菱兒一樣,認認真真道:“打從今兒個起,咱們得要打起精神來了,入了這大房,定不能讓這大房的人將咱們,將咱們主子給小瞧了去。”
說完,又瞅了紀鳶一眼,道:“第一步,便是要將咱們主子賴床的習慣給改了。”
說罷,跟菱兒對視了一眼,一人架著一隻臂膀,將紀鳶直接從被子裡給架了出來。
從此,便在也不是深閨中的嬌女,而是一名···婦人呢。
***
看著銅鏡裡,菱兒替她盤的婦人鬢,紀鳶如何瞧,都隻覺得如何不順眼。
從前,紀鳶盤發,要麼會在左耳後留下一縷發絲任其垂落置腰際,要麼會在兩鬢處留下幾縷散發,隻覺得嬌俏又俏皮,少女氣息濃烈,這是大俞未出閣少女最愛盤的發型。
然而此刻,所有的頭發全都一絲不差的盤了上去,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及整張臉麵。
紀鳶生了一張精致秀氣的鵝蛋臉,不似瓜子臉那般清瘦小巧,是十足飽滿、大氣且富貴的麵相,從前被發絲遮擋,隻覺得青澀秀美,這會兒頭發全都盤了上去,所有的五官似乎全部被打開了似的,在眾人眼中展露無遺。
隻見那雙杏眼盈盈泛水,內似含水霧,目光流盼,清豔難言,兩彎楊柳彎彎、溫柔秀美的柳葉眉,眉目如畫,婉轉多情。
才十五,剛及笄,卻已出落得如此光豔逼人,若是待臉全然長開,該是如何之姿?
就是,美則美,盤了這樣的發飾,總覺得哪裡有些怪怪的,大概是年紀還尚小,眼中還彌留一絲青澀清純,隻覺得就跟小孩子穿大人衣服似的,稍稍有些不大相稱。
終究,還是名少女,不是麼,便是如何裝扮,始終扮不出婦人的韻味。
新婚頭幾日,需穿得豔麗。
前兩年開始,尹氏便開始著督促著霍元昭跟紀鳶兩個繡自個的嫁衣,早在去年與那王家口頭議下親事之際,紀鳶便早已將她的嫁衣給修好了,並一共備用四套出嫁後的華服,隻是,在抬入這大房之前,所有的正紅色全部都成了壓箱底。
日前一並隨著嫁妝抬進來的這幾身衣裳,全是在“成親”前,尹氏替她匆匆備下的,清一色的粉,藕粉,紫粉,梅粉。
菱兒替她挑了件梅粉褙子換上,又往她頭上戴了一支玉蝶金釵,一對精致的翡翠石榴耳墜子,整個裝扮不奢不簡,不華麗也不素淨,不張揚也不寒酸,倒也十分適合。
紀鳶瞧了鏡子裡的自個一眼,見稍稍有些沒精打采的,隻強自打起了精神,想著,初入這大房,怕是有得忙活,可是,細細想來,卻又似乎又並無可忙之處。
大房尚無主母,無須給人問安。
她又不是主母,無須管事兒,隻需管好她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便成了,且她身份底下,甚至連去給長公主請安的資格都沒有。
隻覺得好似有些無所事事。
不過,雖不用給主母請安,但畢竟大房曾有過主母,納過來頭一日,應當前去給已故的沈氏上柱香的。
正思索間,忽而見正在給她收拾床榻的抱夏往床榻上上下下的翻找著什麼,末了,急急走來問道:“主子···喜床上的元帕哪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