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擎掀開衣袍一角,直接坐在了右邊下首的座位上,衝紀鳶隨意一指,指了他底下的座位,紀鳶猶豫了片刻,規規矩矩坐了上去。
此時,紫蘇親自過來奉茶,紀鳶小聲朝著對方致謝,紫蘇溫和的朝她笑了笑,便是因著這一道笑,紀鳶心裡鬆懈不少,隻安安靜靜的坐在了座位上,沒有人點她的名字,就準備充當著一根柱子。
正在此時,隻見上首的老夫人忽然哼了一聲,微微有些不滿的衝那霍元擎道:“嘴上說的好聽,若是不去請,哪裡想得到老婆子我,瞧你們一個兩個的,一個比一個不孝,從前小四還曉得黏人,隔三差五的往老婆子我這來,如今年紀漸漸大了,也見不到人影了,哎,自己不來也就罷了,有本事弄個小重孫送來也好啊,一個比一個不爭氣,哎,如今啊,都是半截身子沒入土裡的人了,也不知還有幾日日子好活,也不知瞧不瞧得見重孫滿堂的那一日了喲···”
見了霍元擎,老夫人一臉埋怨跟吐槽,跟個小孩子似的,紀鳶瞧了有些詫異,畢竟,在以往的宴會上,老夫人永遠都是笑眯眯的,一臉溫和的做派,如今,就跟自個的孫兒鬨了彆扭似的,說話陰陽怪氣、含沙射影的,但是,難得有股子親昵感在其中,與長公主、國公爺的之間的相處十分不同。
紀鳶瞧得有些新奇。
霍元擎似乎早就習慣了,眉頭都未曾動一下,老夫人見了更氣了,好半晌,隻扯開了話題道:“方才外頭到底怎麼回事兒,璋哥兒向來乖覺聽話,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一直是他們老二房的驕傲,方才怎地就跟中了邪似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說著,淡淡的蹙了蹙眉,目光往霍元擎身上掃了掃,有些狐疑。
狐疑緣由有二,一是,璋哥兒向來老實本分,似乎不像是能夠做出此等莽撞之事之人。
這二來嘛,那璋哥兒曆來最畏懼及尊敬他的這位大堂兄,依著老夫人對對方的了解,即便是自己當真對那蘅姐兒有意,可對方所嫁之人是他那大堂兄的話,即便選擇忍痛割愛,也定不會像今日這般,在如此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人這般行事的。
老夫人見了,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兒,卻又一時有些說不上來。
霍元擎聽了,隻淡淡挑眉道:“許是讀書讀傻了,心思簡單,容易受人蠱惑罷···”
他這番話,似乎意有所指,似乎將其緣由都歸結到了···蘅姐兒身上。
老夫人聞言,想起了蘅姐兒,想起了他方才在院子裡撂下的那番話,沉吟了片刻,方道:“事情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你與蘅姐兒兩人起,實不相瞞,老婆子近來再張羅著你的親事,你瞅瞅,咱們霍家縱使家大業大,可是底下沒有後,終歸沒得底氣,如此大的府邸,怎能在香火這一層落了下乘,你們這輩啊,兄弟雖多,卻沒一個靠譜令人放得下心的,你瞅瞅老二,整日不著調,連尋個媳婦都是難事兒,何況盼著他當爹,不知該等到何年何月去了,老三雖親事近了,到底是個庶出,老四老五更加不知該等到何時何地,如今,咱們全府的希望可都落到了擎兒你的肩上了,你是老大,是霍家長子長孫,合該給底下幾個弟弟們帶個頭,做過好榜樣才是,眼瞅著過完年,你都二十六了,再要不了兩年,就往三十上奔了,有的手腳麻溜的,要不了幾年就能夠當爺爺了,縱使祖母說過,於親事上,定不會拘著你,定要為你尋個滿意的,可是,到底歲月不等人,還是得將親事慢慢排上日程的,你瞧,連你那個日理萬機的親爹前些日子都找到老婆子我跟前了,讓我趕緊給挑個媳婦兒進門,如今,老大,祖母就不跟你繞彎子了,就直接問你一聲,那個蘅丫頭你覺得如何?”
老夫人長篇大論一出,有理有據,雖是在催婚,但是,既講了道了,又從道義,情意等方方麵麵入手,可謂聲情並茂,感情充沛,令人聽之動容,好似壓根無法反駁,果然,隻見那霍元擎如實道:“祖母覺得,發生了今日一事兒,孫兒與那魏姑娘還適合麼?”
“哎···”老夫人歎了一口氣,道:“也是,確實不大適合,而且,那蘅丫頭雖伶俐,到底···心野了些,委實配不上你,好在,祖母原先就想著先尋個人試試手罷了,沒抱著=什麼期望的,既然你不喜歡這種式樣的姑娘,往後選旁的便是,剔除一個少一個不是?越往後啊,便越好選了,你放心,京城好姑娘多的是,祖母這一回啊,定會替你挑選個稱心如意的!”
老夫人躍躍欲試道。
說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目光一掃,淡淡的落在了紀鳶臉上,似乎在不漏痕跡的觀察著她的臉色。
霍元擎聽聞老夫人要給他挑選妻子,好似也並沒有如何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