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一夜過後, 霍元擎瞧著精神奕奕的, 整個人的精神勁兒全都回來了,渾身上下的威懾瞧著更甚了。
一進屋,他便立馬解下了身上的鬥篷,在門口抖了抖鬥篷上的雪花,衝紀鳶道:“嗯,下雪了···”
說完,將鬥篷搭在一旁的交椅上, 又彈了彈身上的雪漬, 走到屋子中央的火爐旁, 拿著火鉗撥動了下火爐子裡的炭火,將身子烤熱了,這才走到屏風處,將紀鳶的衣裳都抱了來,衝她道:“可睡飽了?”
邊說著,邊似乎要將紀鳶從熱炕的被窩裡給挖出來。
其實,炕上熱乎乎的,屋子裡也燒了炭火,一點兒都不冷, 可是, 窩在被子裡終歸是舒服的,紀鳶隱隱有些不想動, 不由抬眼往外瞧了一眼, 道:“菱兒她們呢?”
“玩雪。”
霍元擎緩緩道, 見紀鳶一副不想動的模樣,隻無奈搖頭,片刻後,想了想,道:“一會兒雪停了,是想去湖邊釣魚,還是去山上寺廟裡走一遭?”
似乎是想要誘拐紀鳶起來,說完,見她臉紅撲撲的,忍不住伸手過去捏了一把,紀鳶微微咂舌道:“去寺廟?是靈隱寺麼?山路本就艱險,如今又落了雪,怎麼上去啊?”
顯然,紀鳶對於上山的興趣要大於釣魚的,畢竟,靈隱寺對於紀鳶而言是特彆的,往年每年都會隨著尹氏一道上山祈福,整個京城,除了霍家,也唯有靈隱寺是她所熟悉的了。
不過,她如今可是有孕在身之人,當年做姑娘那會兒擱在這樣的天氣都是不敢上山的,更何況現如今這境地,是萬萬不敢的。
至於···釣魚麼?
忽而想起去年此時,亦是下雪天裡,據說,正是大公子欲往湖邊垂釣,這才得以湊巧的將落水的她給救下,沒成想,這一救,倒是成為了二人羈絆的開始,如此想來,紀鳶冷不丁對那雪中垂釣倒是隱隱有些興趣了。
當即,便興衝衝的衝霍元擎道:“山上大雪封山,山路難走,唯恐生了意外,公子,咱們去釣魚罷,去釣魚罷,釣幾條肥魚兒中午燉魚頭湯喝···”
霍元擎本想與她說,廟裡的貴人要下山,天還未亮便有廟裡的小沙僧在清理山上的積雪,登山雖難,但是於他而言卻是不值一提的,不過見紀鳶如此興致,又想到肚子裡的孩子,便將話隱了下去,隻定定的看著她,溺寵似的揚了揚唇,道:“好,今日垂釣,待積雪融了後再上山。”
紀鳶聽聞雙眼彎彎,這才一把咬牙將被子掀開,有動力起了。
她剛掀開被子,一件厚厚的襖兒便披在了她的身上,霍元擎直接連襖兒帶人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抱到了火爐旁,給她穿起了衣裳來,一切舉止動作都是那樣的自然,紀鳶壓根還未曾反應過來,就下意識的將手伸到了袖子裡,紀鳶覺得,在霍元擎跟前,她成了個三歲的小孩。
有時候惡趣味的想想,許是霍元擎兒時並無任何玩伴,故此,想要在她身上早早童年的樂趣,不過,每每這般想來,自己都被自己這樣荒唐的想法給樂得不行,其實,越相處越發覺得霍元擎此人,麵上瞧著冷若冰霜,頑固不寧,其實本質卻十分簡單易懂,心也十分柔軟,隻要你耐著性子撒撒嬌,用雙楚楚可憐的眼睛瞅著他,無論什麼事兒,定會鬆口成了。
早膳的膳食十分豐富,皆是鄉下村子裡吃的吃食,不如他們往日在府裡吃的精細,但是什麼餡餅,肉夾饃,羊肉泡饃之類的吃食,口味極為特彆,紀鳶還是打頭一回嘗過,聽說,乃是西北口味,莊子裡的廚子是打西北方向來的,因太子幼時喜歡這一口,便特意將人從西北請來了。
霍元擎見紀鳶喜歡,便道:“太子不常來,你若喜歡的話回去時便將這廚子帶回府,以後讓他天天給你做。”
紀鳶忙搖頭道:“這可萬萬使不得,這···這可是太子的廚子,咱們怎麼能跟太子搶人,況且,我我也左不過是覺得新鮮罷了,嘗了這幾次就夠多,嘗多了就膩了···”
霍元擎卻挑眉道:“那就嘗到不想嘗了,再讓他回來便是了。”
不待紀鳶再說什麼,就徑自起身了,衝她道:“一會兒雪該停了,出去走走。”
說完,吩咐人準備用具。
紀鳶全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腳下踩著羊皮小靴,身上厚厚的襖兒都裹得鼓起來了,外頭還披了一件快要齊地的長鬥篷,出門前,抱夏尋了鬥笠來,霍元擎跟紀鳶一人戴了一個,村子裡村民們下雨外出乾活或者湖邊漁民們戴的那種大鬥笠,待在他們兩個的頭上,隱隱覺得有些稀罕滑稽。
裝扮完畢,出門後,隻見整個世界銀裝素裹,放眼望去,眼之所及,全部是一片片雪白色,此時天上還在飄落零零散散的雪花,這才知道,昨夜竟然下了這麼大的雪,從屋子裡出來,一直出了院子,遠遠隻見山間全白了。
霍元擎牽著紀鳶的手,兩人在雪麵上緩緩而行,昨夜定是下了鵝毛大雪,一夜的時間,大雪快有一指高了,腳踩在上邊,吱吱作響。
二人出了小院,來到莊子前院的時候,隻見菱兒跟芍藥幾個正在雪地裡跟莊子裡的小孩子打雪仗了,幾人追追跑跑,小孩臉上痛得通紅,卻十分歡快,霍元擎跟紀鳶二人攜手過去時,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娃正摔得屁股尿流,還沒反應過來,忽而蹭地一下又一躍而起了,抓起地上的雪揉成團狠狠砸在另外一個小男娃身上,然後跳起來就跑,跑得時候,頭還在往後看著,正好往紀鳶她們這個方向跑來了,差點兒撞了過來。
菱兒眼尖,瞅見了霍元擎跟紀鳶一行,眼瞅著那小男娃要撞上了,嚇得渾身都要冒冷汗了,整個跳了起來,朝著小男娃手舞足蹈道:“三娃子,三娃子,你···你還不趕緊停下來——”
然後為時晚矣。
隻見砰地一下,那個叫三娃子的小男娃又撲騰一下倒地了,撞上一塊鐵板,他臉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