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1 / 2)

蘇慢慢奔過去時,晚星正在喂陸硯安喝藥。

男人喝了一口,眉頭皺起。

蘇慢慢遠遠聞到那苦澀的藥味,再看一眼黑烏烏的湯汁,也忍不住跟著搖搖頭。

這藥看著就難喝。

“我來喂吧。”蘇慢慢自告奮勇。

晚星頓了頓,然後將藥碗遞給蘇慢慢,轉身出去了。

小娘子見晚星走了,趕緊把藥碗遞給陸硯安,“快喝,捏著鼻子喝。”她認為剛才是晚星在場,因此陸硯安必須端起大公子的架子,才不好意思做出這種事情來。

陸硯安:……

蘇慢慢看著男人不能動彈的一隻手,滿臉真誠,“我可以替你捏鼻子。”

陸硯安:……

最後,男人沒有捏鼻子,而是自己端著碗,一口氣喝乾了那碗藥。

蘇慢慢看著他滾動的喉結,忍不住也跟著咽了咽。

嘴裡苦澀的藥味尚未散去,又被塞了一顆蜜棗。

小娘子坐在他床邊,不知何時端了一盤蜜棗過來,一邊往自己嘴裡塞,一邊還往他嘴裡塞。

蘇慢慢炫了三顆蜜棗,那邊陸硯安連一顆都沒吃完。

男人白皙的麵頰上鼓起一顆蜜棗的弧度,讓這張不食人間煙火的佛子麵容帶上了幾分生活氣息。

蘇慢慢看了一會兒,又拿出一顆,“再吃一顆?”

這樣就對稱了。

陸硯安垂眸看她一眼,動作優雅的開始嚼嘴裡的蜜棗。

蘇慢慢遺憾的把遞給陸硯安的那顆蜜棗自己吃了。

吃完了蜜棗,蘇慢慢看一眼天色,還黑著呢。

男人又重新躺了回去,“你回去睡吧。”

蘇慢慢點頭,“你有事喊我。”說完,她抱著蜜棗正準備往回走,又聽男人道:“穿我的鞋。”

蘇慢慢低頭,這才發現自己著急跑過來,連鞋都沒穿。一雙玉足露在外麵,十根腳指頭白瑩瑩的。

“不用了,就這麼一點路。”

大夏天的,誰還沒赤腳走過路。

蘇慢慢正轉身準備要走,被陸硯安一把拽住了胳膊。

男人本來已經躺下了,現在又艱難地坐起來。蘇慢慢見狀,趕緊道:“你彆動了,我穿我穿。”

陸硯安的鞋襪衣物一向是由晚星負責的。

昨日那些衣物混雜著泥漿血漬,早就被扔了,現在置在床邊的鞋是新拿出來的。

蘇慢慢提起褲子,把自己的腳伸進去。

男人的鞋比她的腳大很多,小娘子每走一步,都感覺空落落的打晃。

她索性直接當拖鞋穿了,一路拖著到了外間,坐到自己的榻上。

男人的鞋就被放在她的榻邊,跟她自己的那雙排在一起。

看著這兩雙鞋,蘇慢慢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她紅著臉下榻,穿上自己的,又將那雙鞋重新替陸硯安還回去。

男人背對著她,似乎已經睡了。

蘇慢慢小心翼翼地放完鞋,正準備回去的時候,突然發現不對勁。

男人原本白皙如玉的麵頰上浮起奇怪的緋紅,像破碎的落日浮起的沾染了日光的漱雲。

不會是發燒了吧?

蘇慢慢伸手試探了一下。

果然,燙得都能煮雞蛋了!

“晚星,晚星!”

蘇慢慢疾奔出去找晚星,並讓她不要張揚的去外頭找個醫士來。

晚星了然,把趙躍找了過來。

一炷香後,趙躍從外麵重新找了一個醫士過來。

這名醫士明顯比剛才那位有責任心多了,不僅拿出了傳說中的麻沸散,甚至還上手替陸硯安縫合,上藥,包紮,紮針,退燒。

就是一開始的時候,陸硯安有些不配合,他不願意用麻沸散,直接讓醫士生縫。

您當自己關公在世呢?

“大奶奶安心,這位醫士是自己人,可以放心。”

麵對倔強的大公子,趙躍私自跟蘇慢慢耳語,並將麻沸散包遞給了蘇慢慢,表情嚴肅,仿佛在交付炸藥包。

蘇慢慢了然,是要她去當這個惡人?

好吧。

小娘子拿著麻沸散過去,在陸硯安燒得水霧蒙蒙的凶狠眼神下,直接把麻沸散包懟到了他的口鼻處。

男人下意識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尖銳的指甲刺入她的肌膚。

蘇慢慢疼得一哆嗦,鬆了手,陸硯安睜著眼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終於昏迷了過去。

“嘶……”蘇慢慢低頭看一眼自己被陸硯安抓出來的指甲痕跡,讓晚星把銼刀拿了過來。

小娘子磨刀霍霍,“指甲太長了,我給你家公子絞乾淨。”

晚星:……

.

陸硯安陷入沉睡,醫士開始替他治療。

一係列操作下來,驚呆了蘇慢慢。

“華佗再世?”

醫士擦了擦滿頭的汗,又開了一副退燒的方子。

蘇慢慢全程不眨眼地盯著這位醫士看完整場縫合手術,“這位大哥,您的手藝是從哪裡學的?”

大哥勾唇一笑,“一開始是公子教我的,說能用線將傷口縫起來,我本來是不信的,後來用這法子救了一匹馬,又救了一頭牛,然後才信的。”

原來是獸醫轉行。

“對了,我最近決定練習開膛破肚術,還有,你覺得用斧頭把腦子劈開,然後再縫上,這人會不會死?”

哈,哈哈。

現代不會,換心都能活。可按照古代這個醫療條件,必死無疑吧?

麵對大哥求知的眼神,蘇慢慢委婉道:“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時候可以試試吧?”

大哥若有所思,然後將視線轉向了陸硯安。

蘇慢慢:……你家公子還沒變成死馬啊喂!

.

送走醫士大哥,晚星開始指責趙躍,實際上是在罵蘇慢慢。

“若是剛才就將這名醫士請來就好了。”晚星話罷,略有些不滿地看向蘇慢慢。

蘇慢慢沒有解釋。

一開始她也是跟晚星想的一樣,可後來一琢磨。

陸硯安用慣了府中醫士,若是貿然換了,會引起旁人注意。

陸硯安肯定也是想到了這點,才會讓趙躍在沒人的時候將那位大哥請過來。

床榻上,陸硯安的燒還沒退,不過因為麻沸散,所以睡得很安心。

發燒的時候用了麻沸散,人不會出事吧?蘇慢慢並沒有這方麵的醫學知識,不過她想著,既然剛才那位醫士沒有提,那應該沒關係吧?

晚星去熬藥了,趙躍去送醫士。

屋內隻剩下兩人。

蘇慢慢看到自己的那隻噩夢娃娃被陸硯安攥在手裡,就像是攥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她想了想,看到置在木架上的銅盆,用帕子沾了水,小心翼翼地蓋到陸硯安額頭上。

男人的手已經被包紮好了,乖順地落在身側。

蘇慢慢拿了另外一塊帕子,替他擦去手背上的汗漬。

手真好看。

蘇慢慢托著陸硯安的手,翻來覆去的看。

這種手就是傳說中不用開濾鏡,直接就能當手膜的手吧?

抓起人來也狠。

蘇慢慢看一眼自己被抓破的手腕,那裡三條痕跡已經出血紅腫。其實陸硯安也沒有用多大的力氣,更像是威脅,可小娘子肌膚白細,稍微一點痕跡就異常明顯。

替男人擦完了手,蘇慢慢就準備替陸硯安幫他把額頭上的帕子重新換過一塊。

她傾身過去取帕子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極輕的聲音。

小娘子頓了頓,垂眸看過去。

男人似乎在說話。

陸硯安的唇瓣又薄又漂亮,雖然現在沒什麼血色,但依舊翹著好看的弧度,似乎還有一點唇珠……等蘇慢慢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指尖已經幾乎要觸到男人的唇。

小娘子立刻收手,暗罵自己色迷心竅,然後又忍不住看一眼。

這個嘴唇,怎麼像果凍一樣呢?

.

折騰一夜,男人的燒終於退了。

蘇慢慢累癱在外間,裹著被子睡了一會兒後,頂著一頭炸毛的黑發坐了起來。

她迷糊了一會兒,想到自己有正事要乾,便拖著疲憊的身體起來了。

天剛蒙蒙亮,蘇慢慢先是去看了一眼陸硯安,發現人退燒了,才放下心頭一塊大石,然後找晚星要了一塊韌性十足的布料,踩著凳子掛到房梁上,用力扯了扯,確定沒有問題之後,將自己掛進去試了試。

晚星看著整個人躲到布料裡,包裹的像個蠶繭似得蘇慢慢,臉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如果一定要給這個表情添上一句話的話,應該是:這該不是個傻子吧?

“沒問題。”

蘇慢慢覺得這塊布料絕對能支撐住陸硯安的體重。

陸硯安也醒了,他一直在看蘇慢慢。

蘇慢慢弄好之後,自己掛在那個東西裡麵,像個被渾身包裹住的嬰兒,隻露出一張臉。

“這個叫感統秋千,聽說對治療噩夢很有用。”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後抬起手,“我有這個。”

是噩夢娃娃。

“這個,不是沒用嘛,你昨天晚上還做了噩夢,說了夢話。”蘇慢慢略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這個噩夢娃娃是她送的,看起來卻一點用都沒有。

男人的眼瞳漆黑,在聽到夢話這兩個字的時候,才眨了眨眼。

他抬頭看向蘇慢慢,唇角輕輕彎著,像是在笑,“我說了什麼?”

氣氛似乎變得有些古怪,蘇慢慢的身子隨著感統秋千輕輕地晃動。

她道:“你說疼。”

男人握著噩夢娃娃的手瞬間收緊,原本偽裝的萬無一失的表情也出現了一點皸裂的傷口。

像一尊裂開了一條縫的玉麵佛子。

屋內的氣氛陡然變化。

男人的眼瞳變得深邃而無法窺探。

不是傷口疼,更像是身體被撕裂,靈魂被扯開的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

這是昨夜,蘇慢慢從陸硯安的臉上看到的。

醒著的男人,雖然溫和無害,但總像掛著一張假麵。蘇慢慢知道,在這個世界裡,雖然他們是朋友,但總歸相識的時間太短,無法真正交心。

人類大部分都是群居動物,他們需要同類的關心和愛護,他們是世界上最聰明最堅韌的動物,也是世界上最嬌弱最柔軟的生物。

他們不懼風吹雨打,卻又害怕風吹雨打,淋入心底最脆弱的那個角落。

陸硯安一向偽裝的很好,可昨夜,他似乎是因為太過脆弱,所以難得露出了一絲狼狽。

好巧不巧,這絲狼狽被蘇慢慢捕捉到了。

兩人靜默著對視,陸硯安的瞳孔不著痕跡地縮了一下,然後又恢複原樣。

昨天晚上,是他第一次睡得那麼沉。

沉到陷入了一個個絕望的夢境之中無法掙脫。

他如同被關在了籠子裡的困獸一般,無論如何都無法從那個籠子裡出來。

他感覺的脖子上拴著鐵鏈,手腕上也拴著鐵鏈,腳上也被栓上了鐵鏈,全身上下都被禁錮住了。然後,從四麵八方侵襲過來的窒息感包圍住他,一點一點蠶食掉他身體裡的空氣,從肺部開始,撕心裂肺的疼。

無法排解的孤寂和絕望縈繞著他,整個世界就隻剩下他一人。

沒有目標,沒有期待,他仿佛就是一具行屍走肉,不管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試試吧。”小娘子溫軟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她露出的麵頰柔軟白皙,襯著晨曦的陽光,整個人像是在發光。

“小鹹魚不是死了,隻是不想努力了。”蘇慢慢伸出自己的頭,細碎的陽光落下來,那披散的黑發都變成了漂亮的澄金。

“你就是壓力太大了,偶爾放鬆一下嘛,也沒必要為了讓我住上上億大彆野這麼拚命的。”

在小娘子喋喋不休的溫聲軟語中,陸硯安緩慢鬆開青筋暴起的手,噩夢娃娃終獲自由。

他重新躺回去,緊繃的聲線再次變得懶洋洋。

“不試,好像傻子。”

蘇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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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芙蕖宴上,江畫紗那般行事,確實是為了博得陸錦澤的注意。

陸錦澤也確實來找她了,可江畫紗並未給陸錦澤跟她說話的機會,反而跟其他男人打得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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