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靈前撥燈(1 / 2)

錦堂香事 浣若君 6058 字 7個月前

“二哥。”窗外忽而一聲喚, 是陳嘉雨的聲音。

他道:“父親怕是有些兒不好,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在吐,不停的吐, 怕不是吃東西吃壞吧。”

陳淮安當時拍了兩枚極細的銀針在陳杭脖子裡頭, 若是運氣好,針能繞過要害,便多活十年八年也是可能的,若運氣不好, 銀針遊走到要頸間的骨髓之中,斷氣也不過轉眼。

徜若郎中來診,隻要不解剖屍體,一般都會診斷為是中風,或者驚厥, 總之,除非割下一寸肉一寸肉的摸, 是絕不可能檢視出死因的。

這是在大理寺時,陳淮安所學到的陰損法子,因銀針在體內走動, 全憑運氣, 拿它殺人,一般都要淬毒, 否則作用並不大, 所以雖是一門技法,但用的人並不多。陳淮安找這麼個法子, 也是對於養父格外的寬容與恩情了。

總還是希望,他能多活一陣子的。誰知這會子銀針就發作了,真真報應不爽,這是蒼天要替上輩子屈了半十多年,牙爛了也隻能往肚裡吞的羅錦棠,報仇呢。

錦棠不肯鬆陳淮安的手,此刻,於浪在情/欲小舟之中的她來說,他哪隻手便是唯一的可喘息之處。陳淮安閉上眼睛,仰起脖子輕舒了口氣,道:“他可說過什麼?”

嘉雨道:“說了好幾回,說對不住二哥您。”

陳淮安笑了一笑,終於還是撕扯著,脫開了錦棠費力想要抓住他的手。道:“你等著,我也去看看。”

陳嘉雨隨即道:“你也不方便,不必了,我和娘,還有大哥守著他就好。”

陳淮安怕錦棠這個樣子無人照顧,也不敢離開,過了半晌,錦棠見他沒有彆的動作,癡纏浪鬨那一套就又開始了。

“二哥,待二嫂好一點,不要再欺負二嫂了。”站在外麵的陳嘉雨居然沒走,又還來了這麼一句。

這小小少年,書讀的多,但是因為天性內向,青春期又來的晚,什麼都不懂。

下意識裡,總覺得是因為陳淮安夜夜欺負了二嫂,她才會不開心。才會整日和二哥吵吵鬨鬨,哭個不停。

陳淮安苦笑了一聲,隨即捂上錦棠的唇。她順勢也就纏了上來,兩瓣嫩唇,在他粗糙砂礫的掌心之中碾濡著,磨蹭著,吻著,淺淺的熱息,就在他的掌心之中。

肝火裂到鬢角,陳淮安閉上眼睛,聽著正房裡齊梅的哭聲,陳嘉利的叫聲,不一會兒來了幾個郎中,似乎正在爭執,該怎麼給陳杭用藥,保住這明日就將上任的縣令公的一條命。

*

半夜子時,正房裡響起極為淒厲的一聲尖嚎,嚇的叫酒衝昏了頭腦,正扒著陳淮安一隻手哼哼唧唧的羅錦棠都有片刻的醒酒。

隨即又是一聲男子尖銳的哭嚎,一聲接著一聲,仿如叫獸夾套住了的野獸一般。隨著這一聲聲的哭嚎,明日一早該要走馬上任的代理知縣,就這樣與世長辭了。

不過,錦棠吃的是羅家酒肆裡發酵過很多回的陳年酒渣,時間越久性子越烈,所以不一會兒,她鬨累了,也就迷迷蒙蒙的睡著了。

陳淮安總算能掰開自己的手,她兩瓣唇嘬了他滿臂淺紅色的印子,在古銅色的肌膚上黯黯的浮著。

他並沒有直接起身,到正房去照料喪事,手中還是哪本《孟子》,側坐在床前,一隻眼睛在書上,另一隻眼睛在沉睡的錦棠身上。

“我說過,隻要他是真的欺負過你,我絕不會輕饒他。”

但哪又如何。

因為陳杭的死,錦棠百口莫辯,她想跟他說,可他猶還記著陳嘉雨的手記裡哪每一言每一語,於是怎麼也不肯聽。隻要她哭起來,鬨起來,就哄著給她喂酒,倆人一起躲在這張床上,醉生夢死。

那個不停撕著衣服哭泣的錦棠,縮在牆角裡紅著眼睛看著他的錦棠,在他無聲的對抗下,隻得漸漸屈存的錦棠,便將陳杭殺上一百次,又如何能夠補償?

*

接下來便是辦喪事。

陳家上空籠罩著一派的愁雲慘淡,也不過淺淺的四合院,院子裡搭起靈篷,喪幡高吊,吹打家什一上場,新縣公的喪事就開始了。

陳嘉利兄弟還好,畢竟兒子嘛,父親死了,代表著自己成人了,也沒有太大的悲傷,齊梅的天算是真正的塌了。

她依舊坐在臨窗,自己那張炕上,身邊是從小陪她陪到大的老仆何媽。

“不用說,肯定是叫二少爺把咱們老爺嚇死的。”何媽恨恨道:“收養的孩子都是白眼狼,養不熟的,咱們老爺不也說了,二少爺還打算把他扔河裡去呢。”

陳杭回來之後,不停的說著自己對不住陳淮安,當然也把陳淮安在齊高高家嚇唬他的哪一套兒全說了,連吐帶說胡話的,熬到後半夜人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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