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呱呱,你可知這是什麼意思?”
呱呱搖頭。
陳淮安掂著孩子,柔柔兒笑著說:“這意思是說,對於永世不能開解的惡人,乾爹就是他的滄浪之水,血能洗去他的罪惡,所以,乾爹要以血祭之,助他解開他的魔障。但對於呱呱這樣的好孩子,乾爹會永遠,永遠把他放在心上。”
默了片刻,陳淮安又道:“呱呱,既你爹娘死了,往後,你就是乾爹的兒子了,乾爹這輩子,大約也隻會有你一個孩子了,你得讀書,得識字,將來,得給你乾爹乾娘養老。”
呱呱似懂非懂,輕輕兒唔了一聲,趴在陳淮安的肩頭睡著了。
月光下,他並沒有發現他的乾爹,頂天立地,能一把掰開獸夾的乾爹兩眼長淚,是個在哭的樣子。
陳淮安上輩子和錦棠十年求子之路,錦棠回回流產,他後來也就斷了心思,想著,這輩子無後算了。誰知黃愛蓮帶來個孩子,說是他酒後有的。
哪孩子生的虎頭虎腦,便陳淮安自己瞧著,也是小時候他自己的模樣兒。
那是陳淮安一生中唯一一次背叛錦棠,瞞著她悄悄兒成了哪孩子的爹,每天下朝,都會去看孩子,教他讀書識字,給他講明事理。
他自己給起的名字,陳濯纓。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他自己一世奸佞是抹不掉了,總希望兒子長大之後,可以成為一個像葛青章一樣清廉如水的清官。
因為錦棠喜歡的,就是葛青章哪樣的男子。
若說陳淮安此生最大的遺憾,怕就是永遠永遠,也不會再有陳濯纓那個孩子了。
因為錦棠總流產的關係,他當然不會再讓她懷孕,生子。
這輩子,大約他也不會再有親生的孩子了。
陳淮安翻過山,路過另一處莊子時,把呱呱交給騾駒,才到了羅家酒肆門外。
土芋攪團自然吃不成了,當然這時候錦棠忙了一天也早就睡了,陳淮安隻得將食盒擱在外頭。他之所以敢半夜而來,就是因為他發現,最近葛牙妹都和錦棠倆個一床睡著呢。
這倒好,要叫錦棠,是絕不可能開門的。但叫葛牙妹,哪門就很容易叫開了。
一團熱氣的葛牙妹隨便披了件衣服,準備要走,臨出門時,指頭戳上陳淮安的額頭,狠狠點了兩下,哪意思當然是,不許他狠欺負羅錦棠了。
陳淮安如今是個叫人打到鼻青臉腫,肉香味兒都未嘗過的賊,隻待老丈母娘閃身出門,啪一巴就合上了門扇,好家夥,他終於又回來了。
此時錦棠團的像隻暖貓一樣,睡的正香了。
陳淮安於是盤腿坐到了錦棠身邊,捏了捏她的耳垂。
“滾!”羅錦棠於夢裡乾乾脆脆,就來了這麼一句。
要的時候親達達親爹爹的叫著,不要的時候一腳踢開,這就是羅錦棠的性子,見他不走,還拿手逗她的耳朵,於夢中拿腳使勁兒的蹬著。
孫福海自己一個人布局,妄圖要殺他,最後卻叫陳淮安給反手一將,殺掉了。
要說這輩子,其實孫福海活的比上輩子長了許多,因為上輩子,他和孫乾乾幾乎是前後腳兒死的。陳淮安本來是想放過他的,怎奈他自己找死。
雖說孫家家大業大,可是他大哥孫福貴早在圖謀他的家產,壓根不會管他的死活,至於孫福寧,自己屁股上一攤子屎還沒擦乾淨,更不會找他。兩輩子,孫福海倆父子,都是白白兒死了。
至此,孫福海一家對於羅家酒肆的威脅,算是徹底去除了。
但是羅家大房了?
陳淮安渥上錦棠一隻手,苦思冥想,羅根發其人,能悄悄摸摸兒鬨到秦州府去,隻為要回酒肆,表麵上卻一點都不顯露出來,他背後肯定有支持他的人,哪個人,會是誰呢?
錦棠軟軟兒的臥躺著,倆隻纖細修長,玉綿綿的足露在外頭,仍是上輩子踩陳淮安的臉,踢陳淮安的鼻子,叫他抓著啃咬時的細滑。
陳淮安一手拿著火鉗子在撥火,於地上劃了孫福海幾個字,又斷然抹去,於地上劃了齊梅二字出來,卻於兩者之間,始終找不到哪條線。
於睡夢中,錦棠使勁蹬開陳淮安的手,夢裡都放的是狠話:滾,滾去找你的黃愛蓮。
陳淮安簇眉笑了笑,於羅根發和齊梅中間寫了何媽二字,他覺得,這當就是事實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