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生活在一處,他所有的資源,錦棠就得全部都利用上。
陳淮安也是苦笑:“何時他們就不是你的人了?你想用就用,記得多賞他們幾個銀子就得。”
錦棠笑著應了一聲,見陳淮安依舊不走,踹了一腳,他這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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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是端午。
新皇才登基,因皇帝重孝,到如今還未除孝服,百官當然也不敢懈怠,至於龍舟競賽,草蒲簪花,更是想都不敢想,便京城家家戶戶門前掛菖蒲的時候,還要綴白麻一簇在旁,以示對於先皇的哀悼,國之大孝。
不過,滿京城之中,隻有一個人敢在此時開宴,那就是旭親王。
旭親王是先皇的叔叔,當今皇帝朱佑鎮見了他,要叫一聲小爺爺的,小輩的喪事,當然不能阻止長輩的壽宴。
而旭親王又是一個熱情好客的。所以,借著今日一宴,可以說京中達官貴人們,也算是服了半年的國孝之後,終於能夠明目張膽的,歡宴一回了。
在訂酒的時候,旭親王遣人給了羅錦棠一千兩銀子的訂金。
錦棠帶著雇來的長工們連著忙了半個月,總算裝了三百壇子酒出來。
剩下的七百壇子,就得等到旭親王把全部酒款都結親之後,才給他裝,不然的話,酒裝出來,他若不要,錦棠就得壓上如今幾乎所有的周轉之金,那樣,她就給徹底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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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四這日,錦棠親自上門送酒,因兩家離的不遠,她又是東家,遂親自上門,給旭親王府送酒,也打算把剩下的六千兩銀子給結回來。
誰知甫一到旭親王府府門上,便有個體態休長,文質彬彬的青年男子迎了上來,遠遠便抱起了拳頭:“羅小東家,明日宴席上要用的酒,看來你是備好了。”
這人錦棠識得,就是這旭親王府的大管家,彆看他一身文人氣質,其實是個太監,名叫劉思罔,人們皆喚其一身,劉公公。
這劉公公,是旭親王麵前第一得意的人。
上輩子,錦棠於私下聽過傳言,說皇家的男人們,皆是水路走得,旱路亦走得的,這劉公公大約就是旭親王的旱路,所以,能叫他在外頭等著,就可見旭親王對於錦棠的重視。
這種人自然得罪不得。錦棠屈禮一個萬福,笑道:“怎敢勞劉公公在此等候,小女不止送酒,還有一事要見王爺一麵,能否請公公與小女帶個路?”
劉公公道:“王爺今日還在宮中,不過,他留了話兒給咱家,他說,您是他明兒的貴客,務必要盛妝前來,他還得把您引薦給京裡所有的貴客們了。”
錦棠笑著應了一聲好。
劉公公雖說是個閹人,身材清瘦,腰挺而背直的,一件圓領衫子上一絲褶子也無,施施然下了台階,道:“明日是個重日子,不出所料的話,隻怕皇上也要微服而來,王爺特地交待過,叫咱家跟您說一聲,他屆時會把酒捧給皇上,徜若皇上吃著好,往後三軍的用酒……”屏息片刻,他又道:“王爺說,您最好扮作男妝。”
這意思是,要把她當作酒商,引薦給皇上了。
錦棠立刻道:“我必定男妝前來,請王爺放心就是。”
劉公公笑了一笑,伸著一隻手,腰略略一彎,便是送錦棠的意思了。
雖是伺候人的,但那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又叫人舒服,還不卑不亢。
據說此人曾經也是個世家子弟,因家庭變故而入府為奴,難得一個世家子弟為奴之後,能俯首,亦能保風骨,很不錯的一個人了。
再回到木塔巷,天都已經儘黑了。
錦棠親自從衣櫃裡翻了件紵絲麵的直裰出來,取了銅熨鬥出來,仔仔細細兒的燙著。
上輩子這時候,錦棠也已經入京了,不過,那時候陳淮安是在順天府當差。
錦棠甫一到京城,本身家又貧,穿的又寒酸,叫陸寶娟押在相府整整學了一個月的規矩,從行走坐臥,到端茶遞水,請的是死了的陸寶妧在宮裡伺候時的婆子,差點沒褪掉錦棠的一層皮。
所以,錦棠對於上輩子這個時候外麵發生過什麼,是全然無知的。
但是,皇帝上輩子也曾微服出宮,到過旭親王府嗎?
旭親王府又曾發生過什麼事情嗎?
黃愛蓮又會用什麼樣的手段來奪她的錦堂香?
夜都深了,錦棠輾轉翻側,聽見外麵咯吱一聲,大約是陳淮安回來了,本來煩他煩的什麼一樣,不得已,還是得喚他進來問問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