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小皇子朱玄林伺機下阿芙蓉膏這件事情, 是太後黃玉洛蓄謀已久之後的殺招。
這位朱玄林可了不得。
雖說沒有親生母親養育, 成長也充滿了磨礫。
在曆史上, 他可是大明三代明君的最後一代, 從朱武, 到朱佑鎮, 再到朱玄林,三代皇帝在位共計七十年, 在首輔從陳澈過渡到陳淮安,兩代良相的輔佐之下, 為大明朝開創了堪比開元貞觀的盛世。
不過, 黃玉洛可不這麼想。
她膝下也有一個孩子,名叫朱佑乾,是她甫一入宮的那一年生的。
當然, 這孩子是先皇朱武最小,也最疼愛的兒子。
身為年青,貌美,如今才二十四歲的年青太後, 又有一個熟知曆史的侄女,也知道皇帝朱佑鎮從此一生無嗣,她的想法便是及早兒的毀了朱玄林, 然後將來讓朱佑乾登上皇位。
黃愛蓮差人秘密於暗中放了朱玄林最愛吃的話梅糖, 又用一個小孩子們都喜歡的玩偶喜洋洋做誘,便是要誘這孩子吃她所製的阿芙蓉膏,然後, 要麼死要麼傻,把未來的皇帝給作弄沒了才行。
可是不呈想她才放完藥,正等著小皇子上鉤時,就叫羅錦棠給攪和了。
朱玄林非但沒吃阿芙蓉膏,反而還和羅錦棠兩個把東西呈到了皇帝麵前。
因為作的絕秘,又沒人發現,黃愛蓮隻是生了會子悶氣,正在準備想彆的辦法呢,誰知半路殺出個陳淮安,見麵就打,直接從薛才義身上搜出了罪證,就把她給抓了個人贓俱禍。
天子之怒,按理來說應該血流成河,伏屍百萬的。
可是皇帝縱使氣的冷汗直流,最終居然隻是說了一句:“林卿,著朕旨令,把黃姑娘帶回宮去,待朕回宮再審問。”
林欽一臉陰寒,抱拳應了聲是,轉身,帶上神武衛的人就把黃愛蓮,並她那淫僧和尚薛才義齊齊反剪,而後給帶走了。
錦棠隻當像謀害皇子這樣的行為,得給當場打死,卻沒想到,黃愛蓮居然被送入宮了。
她姑母如今還是太後,送入宮中,黃愛蓮隻要把罪推給那個大和尚薛才義,黃玉洛再四下一打點,她豈不還是死不了?
謀害皇子,證據確鑿,這皇帝居然也能忍過去?
錦棠上輩子沒有接觸過陳淮安這位主子,當然也不知道這人的脾性,但就按他對於兒子被毒一事的表現,她覺得他未免太懦弱了些,簡直不配為君王。
她也是怒極,直接尖聲就說了一句:“皇上,您的孩子,可是差點就沒了的,您就這樣放了黃愛蓮,和那個和尚?”
端午的好太陽,照著皇帝的臉色仿如金紙一般,他整個人都在顫抖,仿佛隨時要倒,可依舊緊閉著唇,將小皇子摟入懷中,一言不發。
一重重的侍衛們,太監們,連帶著旭親王都跪了。
皇帝依舊不語。
當然了,他隻怕生來,也從不曾叫一個女子,這樣當眾質問過。
錦棠於心裡罵了幾千遍的昏君,還想再說一句來著,陳淮安給皇帝行了退禮,已經將她給拉出來了。
出了回廊,陳淮安拉著錦棠,是要往後院而去。
走在圍牆高高的夾巷上,錦棠氣的咬牙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踮起腳來,在陳淮安耳邊說了一句:“陳淮安,你這天子是個昏君,不,他應該是個懦弱,無能之君。
陳淮安望著錦棠,一直在笑,不停的笑。
分明早起的時候,她就聽見他歘拉歘拉的,在不停的刮胡子,那一層硬硬的胡茬從他臉上被剔刀刮下來,會有一種像是農人割麥茬般的爽利感。
早上刮成個光白青正的書生才走的,此時兩頜胡茬,就成個莽夫了。
他道:“糖糖,你肯定見過人們是怎麼樣鋸掉一顆大樹的。但你可知道,想要完美的將一顆大樹連根撥起,要怎麼辦?”
笑臉能換來的,當然是羅錦棠的一個白眼兒。
天下間大約沒有任何女子翻白眼有,能翻的像羅錦棠一樣勾的人心癢癢,恨不能跪在她的裙子邊兒,討她一笑了。
兩旁是高高的紅牆,牆下三步一崗的士兵,年青,健壯的男人一襲青衫,他腰姿纖窄,卻也挺挺撥撥的妻子就依在他的身旁,窄巷長長,男人粗勁的臂膀忽而揮起,語聲沉著從容。
“你可知道他此時抱的是什麼樣的心,才會忍下當場打死黃愛蓮的心?”陳淮安問道。
他嘴裡的那個他,當然是皇帝。
不過此時衛兵重重,陳淮安不好直呼其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