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大水瓢兒(1 / 2)

錦堂香事 浣若君 6215 字 7個月前

天香樓。

黃愛蓮和姑母黃玉洛相對而坐, 借著盞子五連珠圓形羊角宮燈的光亮, 黃玉洛正在往黃愛蓮的鬢邊插著一枝粉色的碧璽芙蓉珠花。

黃玉洛慣常養著的小哈巴狗兒白豚把佛桌腿兒當根狗骨頭, 舔的正歡。

自打黃愛蓮重又回來, 將自己的夢全都坦承給黃玉洛之後, 黃玉洛便時時跟黃愛蓮說, 她是這世間頂美的女子,當然, 也一直以她為臂膀,在宮外培植眼線。

事實上, 黃愛蓮就是黃玉洛在宮外的, 手和眼。

聽侍婢來通傳說陳淮安來了,倆姑侄相視一笑,黃玉洛起身, 理著裙踞,跪坐到了屏風之後。

腳步沉沉,這是陳淮安上樓來了。

黃愛蓮盛妝過,端坐在燈前, 也不知為甚,經過兩世,也算大風大浪裡淌過來的人了, 居然一顆心撲通撲通的, 就狂跳了起來。

來人隻穿著件布衫子,馬鬃似的長發緊成馬尾,腰間不過一條布帶, 勾勒著緊窄的腰線,一步,便是沉沉的一聲。

燭光照著他古銅色的臉上,濃眉毅目,懸鼻挺撥,冷冷望著她,恰是那日在旭親王府時,一手撕扯著她裙子時的樣子。

這男人,當初在涼州,兩目癡癡望著她,說她臉上書著美貌二字時,那撩動人心的嗓音,癡烈的眼神,仿如一股熱浪燙過黃愛蓮的心口。

從此之後,任是世間容顏怎樣絕美的男子,都入不得她的眼呢。

見是黃愛蓮,陳淮安吐了口濁氣出來。

意料之中。

上輩子,也是因為黃玉洛敏銳的發現他準備對浙東一派動手,才有意出麵攏絡的他,想要試探他,他懷中所藏的那個殺手鐧究竟為何。

這輩子,因為他出手提前,她的應對之招也提前了。

“太後緣何不在,就隻是你?”陳淮安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黃愛蓮道:“姑母說,她著實讚歎至美在禦街上的表現,當然,也相信至美明白一個道理。世家皆是一體,無論浙東還是淮南,你如今所做的事情,傷敵一千,損已八百,於我們浙東黨無益,於陳次輔,淮南黨亦是無益的。”

陳淮安笑了笑,跪坐到了黃愛蓮的對麵。

同樣的地方,同樣的燈火,同樣兩角卷曲的小佛桌兒,上輩子亦是在這地方,不過,與他對飲的是黃玉洛。

果然,黃愛蓮推了一盞酒過來:“或者比不得錦堂香,但至美不是說過,酒乃你的性命,今夜既出來了,就嘗嘗我這茅台,看味道如何?”

對了,上輩子他也吃過酒,不過是黃玉洛遞來的。

當時,她一手支著下巴,笑嘻嘻的聽他說著自己想要如何著手,改變這種黨派紛爭,官員們屍位素餐,卻又不肯乾實事的局麵,他還說,自己想重拾書本,再戰一回科舉,就隻為能夠讓朝臣們心服口服。

那時候錦棠厭他,也因為家裡的瑣事,回到家,隻有他聽錦棠說的,罵的,錦棠從不聽他說這些。

而世間還從未有一個女子,聽他說過自己的胸懷,理想,偏偏那個女子還是本朝太後,陳淮安說予黃玉洛聽,所懷的目的,其實還是想,看自己能否從太後這裡獲得些支持。

於是,他就多吃了幾杯,然後……

黃愛蓮的杯盞遞了過來,陳淮安忽而一個驚醒,伸臂一揚,直接就揮翻了黃愛蓮手中的杯盞。嘩啦一聲,酒液浸了滿地。

小白豚聞到酒香,立刻撲了過來,吧唧吧唧於地上舔了起來。

陳淮安旋即拍案:“此酒有毒,否則狗怎麼吐血了?”

黃愛蓮啊的一聲,頓時失色,屏風後麵的黃玉洛更是一聲尖叫,畢竟這小狗兒是自已除了兒子之外最疼愛的物兒,要真中毒吐血了,她得傷心死。

但旋即,陳淮安咧唇又是一笑:“陳某不過玩笑而,黃姑娘竟是個開不起玩笑的?”

黃愛蓮於是又笑了笑,拿腿踢著,蹬著,把狗給蹬遠了。

畢竟兩輩子加起來,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隨著屏風後的黃玉洛一聲尖叫,陳淮安一個警醒,恍惚記得當時意識將要朦朧的時候,他似乎也曾這樣一巴揮過去,將黃玉洛揮翻在地。

然後,他似乎還曾跌跌撞撞的爬起來,跑到窗戶邊兒上,然後縱身一躍……

他腦海中分分明明,有一聲黃玉洛一聲尖叫,恰似在秦州時,看他生吃兔子時那般,淩厲的尖叫。

就仿如此刻,她因為自己的狗而發出的慘叫,一模一樣。

所以,像齊如意一樣準備爬床,叫他一肘子搗開的是黃玉洛,而非黃愛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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