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大腳踩的樓梯哐哐作響,她歡天喜地的回去了。
錦棠因為疲累,也懶得去酒坊,橫豎生意有騾駒,齊高高幾個照料,她便歇上幾日也沒關係,索性,她就準備好好兒休息上幾日,順帶著,也把自己這潑婦舅母,給治褪一層皮去。
至於那個餘桂枝。,雖說才不過十八歲,可已經死過兩個丈夫了。
上輩子的明年,她還會再嫁,不過,再嫁半年後,婆家除了丈夫以外的人就全死了。
然後,案子還是移到順天府,陳淮安審的。
卻原來,餘桂枝這個婦人,麵熱心毒,心腸極為毒辣。
嫁人之後,但凡覺得丈夫不好,一包鼠藥將其毒死,卷走所有錢財,便回家再度招婿。
把前兩個丈夫毒死之後,她都躲過了官府的追查。
到第三個時,她回回下了鼠藥總不管用,後來才發現,是賣老鼠藥的江湖郎中賣給她的是假貨,於是便跟江湖郎中打了一架,叫郎中告發,她毒殺兩個丈夫的事,這才敗露。
這樣的婦人,與張氏可謂是棋逢對手,半斤八兩了。
這天傍晚,隔壁就歡樂的不得了啦。
那餘桂枝聽說狀元郎的母親相召,焉有不來之意?
至於狀元郎能不能人道,寡婦不比處子,她也得親自試過了才行呀。
而張氏呢,想要打聽這餘桂枝有多少嫁妝,看夠不夠自己下半輩子的吃喝,也是熱情的不得了,於是乎,夜裡吃飯的時候,倆人已經彼此稱娘稱女兒了。
竇明娥今夜做的炸醬麵,端給隔壁時,張氏已經明顯的開始嫌棄她了,還動不動就呼來喝去,隻當竇明娥真是她家的仆人了。
竇明娥給錦棠端了炸醬麵來,倆人便對坐無言。
尋常人做炸醬麵,用的皆是黃醬,黃醬味鹹,色好,但是口感不好。
竇明娥是標準的老京城口味,做炸醬麵用的是甜麵醬,七分甜麵醬和三分黃醬,顏色雖淡,但口感鹹甜,更加好吃。
錦棠今日胃口大開,就著黃瓜、甜蘿卜做成的菜碼子,連用了兩碗。
竇明娥陪著她,卻隻是吃了半碗。
她道:“二奶奶,我不想再此作工了,從明兒起,我就不來了吧。”
錦棠還在吸溜著麵條,挾了一塊蘿卜,竇明娥用冰糖醃的,脆甜。
她擱下碗拉開抽屜,直接取了隻十兩的銀元寶出來,雙手壓在竇明娥手中:“正好兒,最近我想休息幾日,呆在家裡管作飯,從明兒起,你就不必再來了。”
竇明娥還隻當錦棠會挽留自己呢,握著銀子,突然明白過來,錦棠如此厚禮打發自己,是真的不需要自己了。
她本天性軟弱,也不多說什麼,懷揣著一錠銀子,兩腿軟軟的下了樓,出門,邊掉著淚,就邊往家走了。
出巷子的時候遇上葛青章,如今在禦前行走的翰林院修撰,緋色公服筆挺,身姿纖瘦,肌膚在月光下都閃著瑩潤的光澤。
這樣俊貌的少年郎,又還是當朝狀元,居然因為身子不行,就隻能娶個再嫁的寡婦。
而他的母親,顯然是個嫌貧愛富的主兒。
至於那餘桂枝,同一個巷子裡住著,她是什麼樣的人竇明娥又焉能不清楚?
擦肩而過時,竇明娥從懷裡掏了塊腰帶上的金鎖扣出來,猛的一把就塞到了葛青章懷中,低聲道:“總聽街上的人說狀元郎身為六品修撰,居然連隻象樣的腰帶扣也沒有,居然係隻銅腰扣。這隻是金的,您拿去。”
葛青章知自己貧,但從不因此而自卑,畢竟他本就是個無欲無求的人。
斷然止步,他道:“竇姑娘,拿去,你的東西我不能要。”
竇明娥家裡隻經營著個紅糖攤子,倆老人每日裡起早攤黑,也隻掙個辛苦錢而已。
這枚金鎖扣,還是她這一年多來在羅錦棠這兒作幫工,跑腿兒,一總兒攢下來的錢買來的,也是因為看葛青章腰間一隻牛皮帶太寒磣,才替他買的,見他不肯要,哭道:“你不想要,就把它扔了吧,橫豎我是不會再要了。”
說完,她捂著嘴,轉身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