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著, 外麵傳來客棧掌櫃的聲音,說是劉知府的門房送請柬來了。
“我前腳進城,後腳就有人來, 他們消息可真靈通, ”褚庭將房內的暖爐蓋滅,“這些人可比女人麻煩多了, 不見。”
這樣的事清水已見怪不怪,“好, 那我去回一下。”
“另外,你去尋個宅子。客棧還是太吵了。”
“好。”
*
沈蕭出客棧後, 她在路邊買了兩個大白饅頭墊了墊肚子,就開始去酒樓之類的地方,看能不能找到工作。
不過很可惜,那些招雜役的酒家在看她是個女人後, 都表示讓她彆來湊熱鬨。
“你一個女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我招來乾嘛。”又或者是, “女人就回家好好帶孩子,彆來這裡瞎摻和, 這是你能來的地兒嗎?”諸如此類的話, 總而言之, 就是後廚不是她能進的地方。
碰壁了一圈後,沈蕭也不灰心。她之所以去酒樓,本來也就是想先找個熟悉的職業安定下來, 順便看看有沒有令她驚喜的菜肴美味。現在看來這條路不能選, 那她隻能是選第二個方案了。
折騰了大半天, 黑沉沉的天剛下完雨, 沈蕭踩著潮濕地青石板路回到了慈濟堂。
她身上隻有三兩左右的銀子,在她沒有穩定收入之前,能省一點是一點。慈濟堂雖然簡陋了點,但應該不要錢。
進慈濟堂的大門,院子裡氛圍還是那樣,如同庭角的病梅,還沒死,但處處透著掙紮的感覺。
沈蕭一回來,她身上的新襖就吸引了院裡不少人的目光。他們盯著她的衣服,沒人說話,但沈蕭就是有一種無所適從的難受。
她回到自己醒來的房間,裡麵還是沒人。沒過會兒,有個老嫗進來了,老嫗麵向刻板,眼角下垂,看著是個不好相與的。她上下打量了下沈蕭,沒問襖怎麼來的,隻是道:“昨天你來的時候沒空床,今天有了,你跟我來。”
昨天?沈蕭對昨天沒有記憶。估摸著是商城為給她個身份強加的記憶。
跟著老嫗來到旁邊西廂房,進門裡麵是大通鋪一樣的存在,一人一張床,床上就放著褥子,其他的什麼都沒。沈蕭被安排在最邊上的那床,床上的被子有股子藥味,床旁邊是漏著風的窗戶,時不時會有冷風灌進來,沈蕭站在旁邊都忍不住瑟縮了下身體。
“這裡的東西你可以用,但不可以帶走。你要在這住不要錢,什麼時候想走了,跟我說一聲就行。”老嫗語氣沒多少感情。
不過沈蕭這一身,還是免不了讓一些人陰陽怪氣,“穿著這麼好的衣服,還來住這種地方啊。”
“你有錢你也買。”老嫗啐道。
“我要有錢,我就不會住這了。”
“想要錢還不簡單,自己去賣去做什麼都行。”老嫗刻薄道。
這回那人不吱聲了。
這些聲音沈蕭她沒在意,她伸手去整理床鋪,隔壁床的人提醒她把被套拿去洗洗,至於什麼原因,那人沒說。
沈蕭正疑惑著,結果一掀開被子,就見被頭有一灘暗色的血漬,她瞬間就有些不太好了。
她看向隔壁床的人,“上一個睡這被子的人……”
那人遲疑了一下,還是告訴她道:“之前睡的是個阿婆,不過昨晚去了。你如果要去換被子,王婆會罵人的。其實我們睡得的這些床,哪個沒死過人呢。”
話雖然這麼說,但沈蕭還是怎麼都不想睡這床被子了。她將被褥收了起來,自己去外麵買了一床,花了她三十個大錢。
抱著被子回來時,少不了又被行了一頓注目禮,但沈蕭也顧不得這麼多了。這慈濟堂她住不了多久,彆人的想法自然也就沒那麼重要。
折騰了一天,天暗下來後,所有人都回了房間睡覺。沈蕭因為這床的緣故,再加上剛來到這世界,一時難以入睡。
就在夜深人靜時,她突然感覺暗中有誰悄悄摸了過來。對陌生環境始終保有警惕的沈蕭很快睜開了眼,當暗中那人的手剛觸碰到她時,她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誰!”
那人估計沒想到她還醒著,連忙掙紮著要跑,可沈蕭是廚師,早年練甩鍋早就練出了一把子力氣,那人手腕細弱,哪掙脫的了。
兩人這動靜立即把旁邊的人驚醒了,不一會兒,正屋聽到聲音的老嫗舉著燈走了來。
被蠟燭一照,沈蕭看清了屋子裡想偷自己東西的人——那是個纖弱的女人,臉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什麼原因,白的厲害。她被當場抓獲,見老嫗來了,忙朝著老嫗下跪,求她放過自己一次,“我以後再也不敢了,請彆拉我去見官。我隻是一時鬼迷心竅,求求您放過我吧。”
“能住到這來的,都不是什麼有錢人。你沒錢就去偷彆人的,那彆人沒錢又該怎麼辦?”老嫗冷著臉,還是那樣的沒有溫度,“我不會報官,但你也不能在這住下去了,我這裡不收容竊賊。”
說完,老嫗又看向沈蕭,“彆人本來沒有偷盜的心思,你卻給了他們機會。天亮後,你也走。”
說完,她拿著燈離開了西廂。那婦人忙哀求著跟了出去,可老嫗進了正屋便關上了門。
房間裡有人在低聲歎氣,但隨著黑暗重臨又恢複了安靜,隻能聽到外麵那女人低低的懇求聲。
沈蕭沒覺得老嫗這樣的判法對自己不公。如果能體麵的活著,誰又會做這些下作的事呢。
一夜無眠。
次日一早,沈蕭離開慈濟堂時,見到了昨晚上在外麵懇求了一夜的女人。
那女人還是被趕了出來。
也是這時沈蕭才知道,她還有個孩子。那孩子哭著要跟她走,她一直在旁邊哄道:“娘不走,娘就在外頭睡著,阿寶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