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月娘點頭,“好像是。”
灶台上多了幾片樹皮,範月娘就這樣誤加了進去。那這樹皮又是誰放在那的呢?
後廚內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沈蕭突然道:“我大概知道是誰了。”
“誰?”
沈蕭環顧一周,道:“大人一般不會亂放東西,但我們後廚還有個小孩不是。”
她帶著大家走出廚房,隻見廚房外的院子裡,阿寶趴在柴堆上,手裡拿著倆樹皮人正玩的開心。
而那樹皮人正是觀音木編的。
見狀,梁老摸著胡子道:“《茂縣誌》裡曾有過一則內服單方,當時縣內染鼠疫者用觀音木樹皮煎水服下,‘雖危亦愈’,這方子太偏,沒想到也適用於臨州這次時疫。我更沒想到,竟然是以這樣一種方式被發現。真是時也,命也。”
此時此刻,心裡最震動的卻莫過於沈蕭,“是啊,我也沒想到。”
當初的一時善心,沒想到會成就這番因果。
*
中午的休息時間很快結束,因為有了良方,清水的病症的確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先是止血,後來咳嗽逐漸減輕,臉色的血氣也跟著疏散,氣色慢慢恢複正常。
“現在就希望城內彆亂就行。”沈蕭私下和朱總捕頭道。
哪知朱總捕頭卻甕聲甕氣道:“亂不了,現在城中已經不缺米糧。”
“不缺?”
“嗯。如今每日都有糧食被送進城,已經不再缺糧,至少不到全城都被困死的境地。至於這糧哪來的,褚大人讓我們還是不多問的好。”
沈蕭知道,褚庭會這麼說,十有**這些糧食的來源渠道不會有多光明正大。
不過眼下也確實沒法計較這麼多,趕上春耕,誰有錢借糧給臨州,這事葉隻能是含糊處理。
*
日子一天天過去,清水的狀態越來越好。六天後,他已經能下床走動,雖然偶爾還有咳嗽,但症狀都比較輕。
除了他,其他的病患也都在好轉。基本上隻要不內出血的,都能救回來。至於已經到了口鼻出血地步的患者,藥是一樣的藥,能不能活下來隻能是看個人運氣。總體來說,這場時疫已經逐步得到控製。
在清水症狀徹底消失的這天,學府裡所有的大夫都聚集到了他身邊。
“走兩步看看。”孫大夫道。
“蹦一蹦。”“呼吸有沒有事?”“讓我來給你診個脈。”“吃個東西試試,看有沒有什麼不適的。”
清水一一按照大夫們的要求做了,最後眾大夫給出了一致的結果:“終於痊愈了啊。”
每個大夫都看著身邊的同行,情緒外露點的,已經老淚縱橫。稍微深沉一些的,此時也都用力抓著其他人的手,久久不能言語。
梁老的弟子看了一圈,想把這好消息告訴老師,卻一轉身發現自家老師靠在一邊的椅子上,嘴角含笑,雙目緊閉。想到之前幾位勞碌而逝的前輩,那弟子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老師……
他捂著嘴,想不讓自己發出動靜,可一想到恩師從前的種種,眼眶不由自主泛起一陣潮濕。
很快的,旁邊的人發現了他的異樣,再一看恩師,一群人皆的一怔,剛才的歡喜也隨之消散。
“老師……”年紀最小的方大夫還不經事,張開嘴就啞了嗓子。不過他還沒哭出聲,就被身邊的褚庭一把捂住了嘴,“彆吵。”
“……”
“梁老隻是睡著了。”
“……”
梁老的大弟子跪著蹭到恩師麵前,仔細觀察了一下,然後站起來,拍了拍腿,若無其事道:“大家該乾嘛乾嘛去吧。”
“哦。”其他弟子麵麵相覷,跟著站了起來。等走出明倫堂大門,看著外麵燦爛的陽光,想到剛才的烏龍,人不由笑了起來,可笑著笑著,卻不由自主落下了淚。
春天啊,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