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宴雖小, 但所到皆是些有頭臉的貴人, 宴會新穎彆致, 頗有些章法, 一時, 倒令不少人刮目相看。
秦玉樓最大的劣勢在於身份, 平日相交過程中, 總該少不了一些個見高踩低的勢利眼,便是因著戚家的緣故,有人主動與她交好, 麵上雖未顯,心裡何曾不是高高在上、底氣十足的。
人生來是有三六九等的,出生、家族、血統, 在京城這個權貴雲集之地, 往往是衡量一個人身份的最高標準。
秦玉樓若想真真正正的融入京城貴人圈,或許, 還有很長一段路要她自個一步一個腳印親自踏過去。
不過, 像這日這般, 因著她的性情、品格, 交到
了些個閨蜜好友, 又加上戚家現如今卷土重來般的形勢,相信, 勢必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卻說如此這般操持了整整一日,雖事無巨細並無需她親自動手, 自有小伍氏及得力的丫鬟們幫忙料理著, 但孕婦本就容易疲倦,且一整日陪著說笑,需得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出不得半點岔子。
待賓客們漸漸散去時,秦玉樓早已累得半點都動彈不得了。
而旁的女眷早已乘轎走了,唯有淩薇還賴著不想走。
丫鬟們早已清好了場,涼亭裡有風徐徐吹來,二人懶懶的歪在亭子裡的軟榻上,很長很長時間沒有好好說過交心的話了,堆積了滿肚子。
無非是些家常瑣事,淩薇半句離不開她們家那小子,到底有娃的人就是不一樣。
圍著她們家敬哥兒叨叨了一陣,話題一轉,便又轉到了莊家已出嫁的大小姐莊漩身上。
婆婆是嫡親姨母,丈夫是表哥,淩薇被這婆家一家子寵上了天,自然無甚可埋怨的。
唯有對這大表姐的大姑姐是畏中有敬,敬中有畏,遇到了莊漩,淩薇這隻能輕易炸毛的小野貓也得乖乖服軟。
往日裡自是敢怒不敢言,如今逮著秦玉樓,自然得好是一通抱怨著。
也無非數落幾句,言語中並無厭惡不喜。
對於那莊漩,秦玉樓雖隻瞧見過一麵,但其實印象還頗為深刻的,相貌雖不算驚豔,但那清冷絕塵的氣質,卻令人觀之側目,挺特彆的一位女子。
加之將向來大大咧咧的淩薇治得如此妥帖,秦玉樓打從心眼裡感到好奇。
或許,將來可以結交一二。
然此刻秦玉樓這日委實累得厲害,淩薇在那劈裡啪啦好是一通說著,秦玉樓隻將雙眼微微掀開了一條縫隙,喉嚨裡時不時“嗯”一兩聲,有一下沒一下的應兩句。
然後,然後便不知人事了
待醒來時,迷迷糊糊的睜眼,瞧著頭頂熟悉的床幃,秦玉樓眨了眨眼,又眨了一陣,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個這是身在何處。
她方才不是還在與淩薇談心閒話家常麼,怎麼轉眼便回到了屋子裡的床榻上?
正微微疑惑之際,卻又恍然覺得腰腹上有些發沉,秦玉
樓微怔,下意識的垂眼,便瞧見自個的腰上打橫放著一隻長長的結實臂膀,似乎怕壓著他,手臂微微彎曲著,似摟,似搭著。
在往上,這才察覺自個頭頂處正抵著個硬邦邦的下巴。
那人一動未動,呼吸均勻,似乎睡得極沉,唯有結實的胸膛一起一伏。
秦玉樓不由有些驚訝。
丈夫是何時回的?她又是何時被弄回來的?兩人怎地睡得這般沉?她竟半點都不知情。
瞧著外頭的光線已漸漸昏暗,整個屋子裡靜悄悄地,秦玉樓趕忙放輕了動作,生怕將身側之人給驚醒了。
戚修曆來規矩森嚴,作息雷打不動,成親這般久,除了夜裡歇息及偶爾晌午小憩片刻,還從未瞧見他躲懶打盹過
,不想,眼下卻睡得如此沉。
他身形頎長,長手長腳的,身板跟塊鐵板似的,以往睡覺時總是躺得直直的,手腳皆是規規矩矩,便是連睡著了都一副一絲不苟的模樣。
後來夫妻二人日漸親密時,卻又鎮日喜歡摟著她,有時大半個身子都壓在了她的身上,好幾回秦玉樓都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了。
可自打她有孕後,卻是一改往日的刻板及霸道,手腳開始放得極輕極輕了,生怕磕著碰著她似的。
尤其是剛知她有了身子的那幾日,甚至都不敢碰她,夜裡始終隔得遠遠地,還是這些日子才漸漸地放開了手腳,找到了既安全又親密的姿勢。
雖嘴上未說,秦玉樓卻隱隱覺得,簡直比她還要來得小心翼翼。
太陽西落,天色漸漸昏暗,屋子裡殘留著一陣靜謐安詳,秦玉樓輕手輕腳的調整了下姿勢,臉貼在他寬闊結實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砰砰砰”的,一下一下,顯得如此強勁有力。
秦玉樓臉上不自然露出一道溫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