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關於鎮紙那些事(2 / 2)

珍卿心裡空落落的,覺得像被人打了悶棍,到現在還緩不過神。她莫名有一種感覺,那個偷鎮紙的小偷,也是正是與鎮紙有淵源的人。

這對羊脂白玉鎮紙,原是曾外祖的所有物,後來給了她媽雲慧。

珍卿想起杜教授和杜太爺,她趕緊重畫一張嫌疑人肖像——這就顯出慕先生的高明了,他總叫學生畫完一幅畫後,儘量憑記憶再默寫一遍,如此才知哪裡需格外注意,不過這也鍛煉了學生的記憶力。珍卿很快畫出嫌疑人肖像。

她先到海寧大學找杜教授,杜教授聽說女兒來了,下一節課就讓人暫代。他聽說原委對女兒很歉意,絞儘腦汁地回想半天,不大確定地說:

“我不記得見過此人。仿佛……有些眼熟。”

杜教授對著窗戶借亮,對著肖像看了半天,皺眉唏噓道:

“依稀像你媽媽的父親。我聽你媽媽講過,她繼母生兩個弟弟,自幼跟她都不親近。此人若是雲家人,看年紀或許是她大弟弟。不過,我不曾仔細看過你外翁,隻在雲家宅院外頭,模糊見過他兩回,瞧得不真。”

珍卿從有記憶起,從未見過雲家人。聽說雲家早幾十年,就搬出睢縣禹州,很多年都不知音信。

珍卿找過了杜教授,他不能完全確定,她又到楚州路見杜太爺,杜太爺見的是多些,他看兩眼就想起來:

“長得像你媽他親爹,不是這裝扮啊,他那時候穿長袍馬褂,還戴著瓜皮帽兒的……這個神模倒像他,眼睛抬得高高,瞧不起人,哼,我從不認他這親家。”

事情已經六成清晰了,從年紀上說,不可能是她血緣上的外公,大約是跟她媽一輩的。

不過這狗/日的姓雲的,一出場就是七個饃饃上墳,儘會搞些神三鬼四的事。珍卿又想罵又想打,可就是找不到這個人,中國這麼大,又不曉得他的身份,天知道他如今在哪鬼混著呢。

珍卿從杜宅回謝公館的路上,聽見報童在喊“號外號外”,說江洋大盜鬼手青兄弟與同夥,惡貫滿盈,罪無可逭,將有六個案犯會被處地極刊。

她覺得盜鎮紙的人,也該被處以極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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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時節,園子裡花草繁盛,到處深紅濃綠,看得人眼花繚亂,而且天氣真是悶熱,讓人集中不了精神。知了一早就開始瘋叫,草蟲也在草窠裡唧唧叫。涼亭周圍整日點著蚊香,這香味兒像黏在人鼻孔裡,真是夠濃的了。

珍卿坐在涼亭的石台上,見花園的入口處,走來風塵仆仆的三哥,他笑著告訴珍卿:“你的羊脂白玉鎮紙,我給你找回來了。叫一個徽州商人買走,我叫人追到徽州去了。”

然後招手叫蔣探長進來。蔣探長捧個盒子打開,果然是她那一對白玉鎮紙。

可忽然畫麵一轉,謝董事長又在問二姐:“小五的鎮紙,浩雲找回了嗎?”

吳二姐笑容一隱,說:

“找人找鎮紙都容易,拿回鎮紙卻不易。那人是行政院長祈連海的表妹夫,他是公民黨的老人,從德國進修回來就被委任為衛生委員會主任,不久前又當上行政院副秘書長。他不承認偷拿鎮紙,又有行政院長保駕護航,誰能拿他奈何?””

謝董事長默一會,說:“天下的事,真是無巧不成書。”

忽然又是盧君毓攔著他,說他實在對不住她,珍卿暗自瞎琢磨半天,想不明白他們交集這麼少,他能有什麼對不住她。盧君毓拍自己一掌,說深悔自己行事魯莽。

原來,他曉得她在珍寶齋修玉器,她極心愛的一對玉鎮紙,被通緝令上的人盜走。盧君毓借著父兄人脈,很快就查出來,偷鎮紙的,就是行政院的副秘書長雲希宜。盧君毓想此人既然耍賴不承認,不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跑到應天三姐家裡,尋了些雞鳴狗盜之輩,買通雲希宜家裡下人,探清他存放玉鎮紙的位置。

誰曉得,明裡暗裡不隻一撥人,在惦記雲希宜盜的鎮紙,這個狡猾之極的雲希宜,公然將玉鎮紙送給了韓領袖夫人,韓夫人對文房用品也有雅好,屬於珍卿的玉鎮紙,就成了領袖夫人的案頭玩物。

睡得迷迷糊糊的珍卿,聽見嬌嬌在叫她:“小姑,小姑,你在哪兒?”

珍卿覺得有人拍她的臉,她腳下踩空似的,一下子清醒過來。農曆正月的燦爛陽光,像拉絲糖一樣,金燦燦地給人暖意。

珍卿這夢看似荒誕不經,但夢裡謝董事長和二姐的話,還有盧君毓坦白他做的傻事,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她最近為了鎮紙的事,人都有點神經了,天天做這些沒營養的夢。

在燦爛陽光的前麵,謝董事長關切地看她,她還在輕拍她的臉:“小妹,彆太睡多了,到晚上睡不著的。”

正月的暄暖陽光,把人曬得暖洋洋的,她伸個懶腰愜意地長歎,謝董事長向南邊招手,叫胖媽把五小姐的藥端來。

她的羊脂白玉鎮紙,去向已經找到了,就是那個叫雲希宜的狗東西,弄來弄去送給韓夫人,行政院長祁連海的連襟。

俗話說“民不與官鬥”,謝公館再是名門世家,在韓領袖那的印象並不好,這種事若胡亂搗鼓下去,搞不好就會給謝公館帶來災難。她如何能因一己之私,折騰出太多無謂的事?

就算做上了皇帝總統,也不見得能隨心所欲,何況謝公館還隻是商人之家,沒有資本跟官家硬剛,偏偏無知無畏地跟人剛,也許會落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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