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大人物談小人物(2 / 2)

有眼利的人發現一點端倪,原來草地上露出一條青色的腿,不知是什麼蟲子的腿,有人猜測可能是螳螂。

而另一朵紅色玫瑰花上,兩隻小蜜蜂站在花瓣上,其中一隻高高站在花瓣梢上,肢體朝下仆臥在那裡,看那情態好像怕從花上摔下;而另一隻大點的蜜蜂,半站起來的棕黃身子上,能看見微黃的花粉。

人們轉著看那幅小畫,臉上不覺帶起輕盈的笑,甄家大姐六歲的大女兒,坐在媽媽懷裡看那畫,指著花朵裡間雜黑紋的一處棕色,問媽媽那是什麼

一旁的韓夫人才恍然大悟,連連驚歎地撫著掌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紅花裡竟有三隻蜜蜂,還有一隻在勤勞工作,身子都紮在花蕊裡,隻剩下半截屁股在外頭。”

說得大家都哈哈大笑,有的人讚美“真是有趣”,有的人讚歎“果然有趣”。尤其小孩子很喜歡,嚷嚷著想要這幅畫。徐老太太是覺得沒法分,給哪個孩子都不好,趕緊叫傭人收回去放好。

韓夫人欣然地說道:“要說爐火純青,臻至化境,我倒覺得此畫極有潛力。”想一想卻柳眉微蹙:“我記得韓次長的夫人,是獨生的女兒,她哪來的妹妹?”

甄嘉廉部長嗬嗬地笑,故意賣關子說:“你若知此畫是誰的作品,準得大吃一驚。”韓夫人故意不催促,笑笑地說:“弟弟你也不用逗我,我見了各種稀奇古怪的事,再難有什麼事,還能叫我大吃一驚。”

她弟妹甄太太說:“我們放在三姊婦幼局的《黟山轎婦》圖,姐姐還記得嗎?”不待韓夫人回答,甄太太笑意滿滿地說:“她畫的苦難寫實派我就喜歡,沒想到她還能畫這麼精致漂亮的。”

韓夫人還沒反應過來,她弟弟甄嘉廉頗有興致地揭密:“她師父就是慕江南先生,她正是慕先生的女弟子。她雖然隻學了兩年多油畫,卻師從李鬆溪先生,學過十幾年的國畫。小姑娘很有靈氣,我看她前途不可限量。韓尉亭太太,正是李鬆溪先生的女兒,她既是韓太太的小師妹,不是韓尉亭的小姨子,還能是什麼?”

大家這才恍然大悟,中華研究院的院長鄭餘周先生,還有公民黨監察院長明戈青先生,不約而同露出了然的微笑。

甄家大姐打一下弟弟:“雲裡半天不到地麵,你倒說她叫什麼名字?她是哪家的小姐?”

彆人倒來不及說,鄭餘周先生出來搶話:

“當年老朽在粵州考試舉人,李鬆溪先生作為學道,負責監考和閱卷,說來還是老朽的座師,杜小姐論起來,還是我的小師妹呢!

“她父親杜誌希教授,恰在我中華研究院麾下,如今正在冀州考掘一座古墓,杜家父女與老朽交往不多,不過論起來淵源甚深啊。

“老夫去歲路經海寧,訪親問友偶遇一件奇事,正是關於這杜小姐的,不知老太太與夫人們,有沒有興致一聽啊?”

城府丘壑不淺的鄭先生,突然冒出來說這一段話,大家一時間覺得很新奇納罕,還不知道什麼反應,老太太興匆匆地說要聽。

徐老太太年紀大了,年紀大就耳背眼花,如今常喜歡聽戲匣子,習慣了聽故事找樂子。夫人們作為新式女性,也喜歡有個性的女孩子,便請鄭先生快點講。

鄭餘周先生娓娓道來,從杜小姐父母私奔開始,講她自幼慈母早亡,父親又遠奔他鄉。她跟著老祖父在鄉下長大,幼時從一位匡先生學經典書法,後跟隨李鬆溪先生學國畫書法經典。

“老朽頭回見這種女孩,比之多少男孩都有骨氣。她繼母待她雖然不錯,她卻不想做寄生蟲,上學之餘勤奮作畫,就為攢錢買房將對她有劬養之恩的祖父,接到身邊奉養天年。

“餘周聽後極為感動,與申報肖先生欲資助其買房,結果杜小姐堅辭不取,道是少年人有頭腦和手腳,不可寄食於人,空負少年。諸位不曉得,時下老少皆愛的《葫蘆七子》,正是杜珍卿小姐的大作。不過杜小姐為人低調,不欲以真相示人,她的少年才名被埋沒了。其實,如她這天賦深厚又勤奮者,何需慕江南先生偏袒帶挈?慕先生雖孤高傲岸,卻也不失清高,以老朽之心度之,怕是慕先生愛才心切,欲擇英才而教養之,才對小弟子格外看重些。”

大家都沉浸在這故事裡,徐老太太不再清亮的眼睛裡,流出晶瑩的淚花,把她眼睛變得濕潤,她飽含感情地詢問兒子:

“那杜小姐在哪兒呢?這麼叫人心疼的小姑娘,我真想見一見她。”

她兒媳婦欣喜地拍手:“姆媽,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她本來住在海寧,早前放假來應天玩,如今正在韓尉寧次長家。派一輛車過去,馬上人就接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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