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蘇老夫人和蘇夫人就笑著將蘇炎趕去側房睡,她們婆媳兩人就著林真真的性情模樣,又掰開了揉碎了,討論了好一會,才各自歇下。
睡夢中,兩人都麵上帶笑,顯而易見,對林真真這個準兒媳婦是非常非常的滿意。
說實在話,林真真的模樣身段絕對是上乘的,而林真真又出身林國公府,哪怕她爹不是府裡的世子爺,隻是個多年爬不上去的五品小官。但於蘇府而說,依舊是高攀了。
這樣高門出來的兒媳婦,她們自然是滿意的。
那頭,林灼灼一行人跟隨蕭盈盈住進一個寬敞大院子,寶華寺的院落大小是按照家世地位來分配的,蕭盈盈是皇家郡主,知客僧自然給引到一個相應規格的大院落,院落超級大,一樹樹桃花和大朵梨花,特彆美。
大夫人薑氏還是頭一回入住這樣的大禪院,以往她來時,每次都隻能分到小跨院,就跟蘇老夫人她們現在那個小禪院一樣,說不出的逼仄。
是以,本就好心情的大夫人薑氏,一踏入院落,看到滿院的花樹,一排接一排,心情越發好了,那笑容啊,越發甜絲絲三分。
蕭盈盈自然看得出來,大夫人薑氏對蘇炎很是中意,半點不帶挑刺的,但同時也明白林真真本人是不願意的,是以蕭盈盈特意打發走林真真,單獨留下大夫人薑氏,再度灌**湯。
“蘇炎這樣才貌雙全的狀元郎,真心可遇不可求,百年都未必能出一個,如今是撞大運了,才被咱們真真碰上了。大嫂,你們可得好好把握住啊。”
大夫人薑氏連連點頭。
蕭盈盈繼續誘導:“咱們皇上說了,蘇炎的聰明才智,在曾經那個發跡的探花郎之上。”
此話一出,大夫人薑氏,眸子裡的亮光啊,立馬閃亮得驚人。要知道那個探花郎隻用十年的功夫,就封侯拜相,已是非常了不得了。蘇炎竟還要比那個探花郎更厲害,那豈不是,短短七八年就能封爵了?
大夫人薑氏出自商戶,眼皮子淺,爵位簡直是她見識裡的天花板了,是頂頂不得的東西。
她男人無緣爵位,就拚了命要讓女兒嫁個有爵位的,哪怕眼下還隻是打盼盼,將來能獲得,也成。
想到這裡,大夫人薑氏恨不得立馬將婚事定下,火速與蕭盈盈告辭,快步去了女兒的禪房。
一進女兒禪房,大夫人薑氏就笑著道:“怎樣,蘇炎這個人很滿意吧?沒得什麼可挑的吧?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氣度有氣度,要功名也有功名,你二嬸說了,有個七八年,蘇炎封侯拜相不成問題。看他祖母和母親,也都是好相與的人,以後你嫁過去呀,我真正是放心了。”
卻不想,她說得口水亂濺時,林真真卻一把推開木窗,凝視窗外的花花草草,居然麵無表情,毫無歡喜之色。
“怎的,這樣的好夫婿,你還相不中?那你還想找什麼樣的?”大夫人薑氏驀地心頭起火,衝過去,“碰”的一下,關了窗戶。
林真真抿抿唇,一言不發。
大夫人薑氏最討厭的,就是看到女兒冷著一張麵孔,總是一副她自個高高在上,卻瞧不起她這個當娘的。大夫人薑氏知道自己出生商戶,出身太低,比不得女兒林真真是林國公府的千金小姐。
但好歹她也是她娘吧,用得著在她麵前擺出一副高高在上,說句話都是施舍的模樣麼?
“林真真,有話就好好說,為娘的隻給你一次機會,再不吭聲,就永遠彆開口了!”
不過這句話一出口,大夫人薑氏立馬後悔了,萬一女兒真說出“不願意”三個字,難不成她還真放棄這門絕好的親事了?
是以眼見林真真嘴唇一張,似乎要說點什麼,大夫人薑氏連忙又大喊道:“不必說了,自古以來,親事便由父母做主,哪有兒女自定的?這門親事我早就與你爹爹商議過,你爹也是一萬個滿意的,如今蘇炎的人,我也見過了,哪哪都沒得挑,這個親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說罷,大夫人薑氏生怕女兒執意不肯嫁,她趕緊快步出了女兒房門,免得聽到一些自己不願聽到的話。
出了房門,是見女兒沒有追出來大喊不願意,大夫人薑氏立馬笑了,死丫頭,敢情還是願意的嘛?那還那樣一副冷臉,擺給誰看呢?
就這樣,大夫人薑氏笑著回了自己的禪房,準備好好歇個晌。
那邊,林真真重新推開窗,一直一直坐在窗子前,看著外頭春風來了,又走,好似在靜靜等著誰的到來。
其實方才她娘問她的一瞬間,她就想自己表態說“不願意”,但是林真真每每要開口時,心頭便會騰起一股希冀,也許太子殿下下一刻就到了,或者是太子殿下派來的人到了,去蘇炎那交代一句什麼,然後蘇炎那頭立馬就打退堂鼓。
對林真真來說,相親不成功,是由自己主導的,還是由太子殿下主導的,差彆是巨大的。
她喜歡太子殿下為她擔憂,為她著急,為她想辦法排除一切困難,隻要是太子殿下為她做的事,她就會覺得特彆幸福,覺得自己被深深愛著,護著。
其實,依靠林真真自己的聰明才智,今日要想毀掉這樁相親,她有一百個,一千個法子,最後卻僅僅隻用了一個“冷淡對待蘇炎,丁點不熱情”。明眼人,都瞧得出來,這是一個笨拙又不好使的法子,最後的結果也印證了,確實不好使。
可她為何舍棄彆的上乘法子不用,單單用了一個最笨的?
就是因為她想將相親不成功的事,交給太子去做,讓太子為了她去努力。
可是等啊,等啊,等到了現在,還是沒等來太子的丁點消息,沒有飛鴿傳書,也沒有太子的下屬,更沒有蘇府打退堂鼓的消息,這讓一直信心滿滿的林真真,開始有了一點點不自信。
是什麼地方出了錯,難道太子壓根就沒收到她的飛鴿傳書?
不可能,來往兩年了,每回都成功收到。
亦或是太子哥哥最近太過忙碌,忙到沒時間……沒時間拆看她的信?
這個念頭讓林真真心頭一顫,非常非常的不舒服,這是與太子相戀兩年來第一次有了心慌的感覺。
未知的事,總是讓人心慌。
離開窗戶,林真真攤開被子躺倒,卻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最後越來越心慌意亂,林真真乾脆起身出了禪院,去後山溜達。
卻不想剛來到後山,站定在涼亭裡,欣賞後山坡地上的各色野花,突然那邊林子裡躥出來一個人,居然不是彆人,正是蘇炎。
“沒想到你也在這,我是歡喜得睡不著,出來溜達,你呢?”蘇炎走近,朝她笑。
林真真一愣,眼下的蘇炎可比之前的蘇炎要熱情多了,滿臉如沐春風的笑,看這樣子,是已經完全將她當成未婚妻在相處了。
莫名的,林真真生出一絲煩悶,冷著臉回了一句:“我是煩悶得睡不著!”
蘇炎一愣。
能沉著應對殿試,被皇帝欽點狀元的人,腦子自然是非常好使的,一下子聽出了林真真態度裡的差彆。先頭坐在登山轎裡時,林真真雖然也態度稍微有點冷,但那會子語氣裡絕對是沒有煩躁的。
不像眼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煩得很。
她在煩什麼呢?是煩睡不著覺,好不容易來後山散個心,還被他擾了清淨嗎?
此時此刻,蘇炎一點都沒往林真真一點都不想與自己定親上想。大概是蘇炎也是一個自信心爆棚的人,一朝中了狀元,得了崇德帝親睞,名利雙收,家世雖然算不上多好,但是家裡人少,自己祖母和母親又都是非常簡單的人,非常好相處。
所以蘇炎對自己是很有信心的,對林真真一見鐘情時,也自信的以為林真真也中意自己。
這也導致聽出林真真語氣裡的煩躁時,蘇炎沒感到心涼,反倒好脾氣詢問道:“是我打擾你清靜了嗎?那我自行去下頭溜達,那裡有魚,我回來時,給你抓一條好不好?”
林真真越發冷了臉,這回話也不說,抬起腳就走,給了蘇炎一個冷硬的背影。
她想,她都表態如此明顯了,蘇炎那個狀元郎,應該看懂自己不願意了吧?
林真真自以為自己態度已經非常明顯了,是以背過身走後,真的是一眼都沒回頭再看蘇炎一眼。
哪曾想,蘇炎立在涼亭下的台階上,靜靜目送林真真走遠後,對人對事一向特彆執著的蘇炎,還是不將林真真這樣的態度定義為不想定親,隻是深深察覺她可能遇到了什麼彆的煩心事,不太開心。
在他這個未婚夫麵前,耍小性子。
作為未婚夫,是的,雖然還沒有正式交換庚帖定親,但是即將交換定情信物,蘇炎已經把自己當做了林真真的未婚夫。
作為未婚夫,蘇炎覺得自己有責任安撫林真真的情緒,有義務讓林真真重獲開心,幸福,所以他默默轉身,自己一個人去到河邊,抓了幾條漂亮的小魚給林真真,裝在一個臨時買來的玻璃器皿裡,準備等下交換定親信物的時候,也一並作為禮物送給林真真,討她的歡心。
可誰成想?
蘇炎玻璃器皿帶回那幾條漂亮的小魚時,一走進屋,就發現祖母和母親的臉色有些不大對勁。
蘇炎還沒有開口說一句話,蘇夫人已經先說了:“蘇炎啊,我和你祖母商量來商量去,還是覺得……你和林真真不大適合。”
蘇炎一聽,有些發懵。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他不就出去了一小會,祖母和母親態度怎麼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