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太子盧湛的豪華大馬車打頭,再窩囊被人瞧不起,盧湛也依舊是儲君身份呀,他的馬車自然排在回京隊伍最前列。不過,無論馬車是否排在第一個位置,也無論是不是奢華超品質的大馬車,車輪一旦轉起來,馬車廂就顛簸得太子盧湛直想死了才好了。
他腿骨上的傷,哪裡經得起長途顛簸喲,哪怕木榻上鋪了厚厚的三層軟褥子,也依舊緩衝不了多少,疼得太子盧湛額頭、後背直冒冷汗。
一路北上,太子盧湛遭罪不少。
四皇子盧劍的翠蓋朱漆大馬車落後二十來步,排在第二位。
盧劍北上之行就比太子舒坦太多了,凱旋歸京的他一路好心情啊,再加上他武功高強、身子骨好、不怕冷,瞧他,索性卷起馬車兩邊的厚厚窗簾,倚在窗楞上曬冬日暖陽,時不時還哼幾首江南小調,彰顯他東南之行沒白來啊。
喲,不僅打了大勝仗,還學會了當地小調呢!
這樣的小調鑽入後頭騎馬的大小將軍耳裡,隻覺動聽悅耳。他們這些新加入四皇子陣營的將軍,早就打心底裡敬佩四皇子了,人嘛,心裡頭有了敬佩,那無論四皇子表麵上是個什麼吊兒郎當樣,他們都不會再排斥,隻會用另一種眼光去欣賞了,反倒一個個心頭誇讚四皇子“會玩”。
同樣的江南小調,飛進太子盧湛耳裡,就催生不了絲毫的讚譽了,隻見太子盧湛躺在木榻上,眼中流露出一個鄙視!
“得意什麼?前頭的戰功都是本太子打下來的,你盧劍不過是趁著孤落難,就來撿了個現成的便宜!”
“切,還到處鼓吹一個半月徹底鏟除了倭寇?那倭寇是你盧劍鏟除的嗎?還不都是蘇炎、林鎮山等人的功勞,跟你一個白吃飯隻會學小曲的人有什麼關係?”
“真心不要臉!”
呃,話說閃電般的速度搞定倭寇的確實是四皇子盧劍啊,怎的落在太子盧湛眼裡,戰績全然與四皇子盧劍無關,反倒全部是蘇炎和林鎮山等人的功勞?
這就與太子盧湛本人的經曆有關了!
太子盧湛打仗那八個多月,確實也戰績輝煌,但所有的戰略戰術與他本人丁點關係都沒有哇,他那個腦子哪裡能提出一條能用的計謀?從頭到尾全部都是蘇炎、林鎮山等人的功勞啊。
可以說,太子盧湛就是往那一躺,什麼也不用做,然後打了一場又一場大勝仗的光環就罩在他頭頂了。
太子盧湛自己是這麼個經曆,自然也如此認定四皇子盧劍,以為人家盧劍跟他一樣天天吃現成的呢。
如此一來,太子盧湛會嘲諷出那些個話,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俗話說的好,自己心裡裝的是屎,看彆人也就是坨屎,看不出花來。
~
蘇炎帶著月靈坐進隊伍的第三輛馬車,雖說眼下蘇炎身價攀升,但到底與皇子們不能比,是以他乘坐的是規製降了兩個檔次的官員馬車。
不過到底是四皇子盧劍看重的人,是以安排給蘇炎的比普通的官員馬車,還是稍微寬敞了一些的。
蘇炎和月靈兩個人坐,又都是瘦瘦的,倒是顯得比較寬敞。
月靈坐在窗下的側位上,因著外頭天寒地凍,哪怕暖陽高照也依舊凍得慌,是以月靈絲毫不敢撩開窗簾張望沿途的風景,隻能掩得嚴嚴實實的,然後自個靠在馬車壁上想心事。
月靈的眼下的心事,說句不害臊的,就是蘇炎這個人了。
這愛慕之情啊,一旦產生,便時時刻刻縈繞在心,揮之不去。更要命的是,在不知對方是否也喜歡自己之前,還會搜尋一切蛛絲馬跡去猜。
譬如,方才上馬車時,蘇炎扶了她胳膊一把,應當是對她也有幾分意思,才會觸碰她胳膊吧?
又譬如,馬車上隻有一條毛毯,蘇炎自個不蓋,卻拎起來拋到她雙腿上,大有一副生怕她會受寒生病的樣子。
這些小細節,月靈一樣一樣細細回憶,哪一樣都能品出點不一樣的情愫來。
回憶著這些細節,月靈會控製不住地時不時悄悄瞅上蘇炎一眼,但見蘇炎捧了本書在研讀,還不時提筆在旁邊作注,異常專注,從未抬頭瞧過她一眼。
真的是從未啊,坐上馬車少說也行駛了兩三個時辰了,除卻最開始的拋毛毯給她,便再也沒了旁的互動,蘇炎的視線隻在書上停留。
這般一看,蘇炎似乎又對她沒有意思,若真有意思,月靈不信他能忍得住不偷偷瞟她。
如此一想,月靈心頭驀地失落了三分。
卻不想,月靈心頭正微微失落時,主位上的蘇炎抬眸睨她了:
“怎麼了?坐久了,身子發僵不舒服?”
月靈聽了這話,先是一愣,隨後心頭一喜,難道她的一舉一動他都有留意嗎?
要不,為何會問她身子是否發僵不舒服?
為了確認心頭所想,月靈鼓起勇氣與蘇炎對望一眼,問道:“炎哥哥,為何這般問?”
一句“炎哥哥”,是月靈之前不曾稱呼過的,以前頂多喚他“哥哥”,更多的是“蘇大人”。
稱呼上的改變,蘇炎倒是沒覺察出什麼不妥,在他心頭大概“哥哥”和“炎哥哥”都隻是義兄吧,沒多大區彆。
可在月靈心裡頭,兩者區彆可就大了去了,“炎哥哥”聽著更像是情哥哥,而“哥哥”則隻是普通的兄長了。
是以,見蘇炎接受了她“炎哥哥”的稱呼,沒露出絲毫排斥,月靈心頭的期盼感又蹭蹭蹭地上去了,覺得蘇炎對她應該是有點意思的。
蘇炎哪裡料到短短一瞬間,小姑娘心頭已經正反掠過好幾種思緒了。他見月靈反問他“為何這般問”,便實話實說:
“你方才好幾次朝我這邊望來,想來你是有事。若是坐得久了,身子發僵不舒服,就自行跺跺腳,或者是小幅度在馬車廂裡走動幾步,緩解一二。”
月靈:……
這是什麼跟什麼呀?
所以,蘇炎壓根就不曾偷瞟過她,不曾留意過她麵上情緒的變化,隻是她頻繁偷窺他,打擾了他讀書,才引得他終於抬頭看她一眼,詢問她怎麼了?
思及此,月靈有些臊得無地自容,血色上湧,唰的一下,原本白皙的小臉蛋變成了緋紅。
月靈忙搖搖頭道:“哥哥,不是的,不是身子發僵。我……我沒有事的,哥哥繼續安心看書吧。”
說罷,月靈乾脆轉過身來側著坐,背對著蘇炎,這樣她的視線就再也不會隨意偷瞟了,也就不會再影響蘇炎專心看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