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幾日,林灼灼確實心裡不大安穩,甚至夜裡也頻頻驚醒,窗外有一點風吹草動,都害怕是狗太子來了,害怕狗太子突然換了計劃,不在宮宴上動手,改成夜闖香閨了。
好在,爹娘一再表示,已經布下很多暗衛,十二個時辰輪流換班,護在她閨房外,確保萬無一失。如此平平安安過了幾夜,林灼灼那顆忐忑的心才漸漸平靜了下來。
再後來,大概是大前日吧,盧劍又來了一趟府裡,親口告訴她:“你放心,宮裡我已經布置完畢,保證宮宴上你是安全的。屆時,你按照流程好好配合,便可。”
盧劍還扶著她肩頭道:“你不要怕,到時進了宮,你隻是個看戲人,儘管美美地看戲就成。一切有我。”
林灼灼也說不清楚為何,反正那日仰起臉,對上四表哥眸中的亮光,再聽著他親口給了承諾後,林灼灼內心倏地一下就安寧了。
這兩日,林灼灼腦海裡時不時就會回憶一番,回憶四表哥做出承諾那一刻的樣子。興許他如今已經是睿親王了吧,四大親王之首,驀地,他說的話都變得有份量多了。
漸漸的,林灼灼不再排斥正月十五的宮宴,還隱隱滋生出了一股子期待。
有戲,誰不愛看?
今兒個就要進宮,就要看戲了,林灼灼帶著期盼的心情,愉快地褪去寢衣,泡在飄著梨花瓣的熱水裡,美美地洗了一通,連同一頭秀發都清洗乾淨,才出了浴桶。
“姑娘,您今兒個準備怎麼妝扮?”碧嵐拿來浴袍給林灼灼擦乾身子,伺候她坐在梳妝鏡前,詢問穿什麼衣,梳什麼發型,戴什麼頭飾。
自然是怎麼美怎麼來!
林灼灼眼下已經完全是看客的心態了,坐在一旁看戲麼,就跟坐在戲園子裡的客座上一樣,自然得打扮得美美的才能入座。
不僅要美,還要美痛了朱皇後的眼。
待朱皇後痛心疾首、悔恨不已時,她林灼灼翩然似小仙女降臨,翹起嘴角朝朱皇後嫣然一笑。
想想那個情景,林灼灼就兀自先美上了。
為了應景,林灼灼挑選了一套櫻粉色繡牡丹花的襖裙,襯得自己麵上肌膚水嫩嫩的,說不出的晶瑩透亮。外罩一件梅紅色繡百蝶的鬥篷,瞧著就喜慶,紅紅火火一片。
這回沒戴紅珊瑚頭飾,換成了娘親曾經送的東珠頭麵。實在是紅珊瑚頭麵裡,少了那對紅珊瑚耳墜,怕被觀察入微的四表哥追問耳墜去哪了,怎的不見她戴?
轉手送給了小村姑,心虛麼,林灼灼哪裡還敢戴紅珊瑚頭麵,已經命碧嵐好生收進一個描金匣子裡了。
好在,今日挑選的東珠頭麵,晶瑩剔透,泛著白光,與她的一身紅相得益彰。
穿戴齊整,抵達爹娘的正房去用早飯時,蕭盈盈瞅著女兒的妝扮,笑道:“當真喜慶。”
林鎮山見了,頗為滿意:“今日就是個看戲的好日子,穿喜慶了好!”
完了,林鎮山還囑咐嬌妻道:“你也彆穿什麼湖水藍了,也去換一身喜慶的衣裳,給即將到來的好戲添添喜!”
蕭盈盈“噗嗤”一笑,先是扭捏不想換,後來實在禁不住父女倆一起磨,隻得重返內室,換了一套粉色繡雲霞的襖裙出來。
林灼灼將外頭的鬥篷一脫,母女倆站在一塊,都是粉色襖裙,亮亮的泛著光,瞧上一眼,便覺得心中泛喜。
“成了!”林鎮山大笑道。
早飯用罷,林鎮山和蕭盈盈又交代了林灼灼一些細節,反複叮囑道:
“吃的喝的東西,要留心,以假吃為主,真吃為輔。就算不幸,真中了藥,也彆慌,爹娘這有解藥。”
俗話道,防不勝防,宮宴上吃食那麼多,誰知道哪一款就被朱皇後下了藥呢。好在,盧劍已經命令葛神醫提前配了解藥出來。
林灼灼點點頭:“我知道了。”
“你自己也揣一包解藥,萬一察覺身子不對勁,立馬尋機會自己偷偷兒服下解藥。”蕭盈盈說著,從桌案上的三包藥粉裡,拿出一包,塞到女兒手裡。
林灼灼手托藥粉,打開來瞅了瞅,是一種淺粉色的小顆粒,看上去顏色很美。瞧過後,立馬重新包好,收進了自己懷裡。
然後,一家子就預備出門,要乘坐馬車進宮赴宴了。
~
大房。
“娘,咱們快點出門吧。”林真真為了今日這場宮宴,早上起得特彆早,有心將自己往美裡拾掇了一番。
“急什麼?你二叔二嬸他們比較磨嘰,半日都到不了馬車那,不急不急。”大夫人薑氏每回都去的早,在儀門馬車旁苦等一、兩刻鐘,蕭盈盈一家子才姍姍來遲。
等過幾回,大夫人薑氏學乖了,這回說什麼都不樂意再去等。
風雪裡苦等,多遭罪啊,有那閒工夫去苦等,自己一家人多在暖暖的屋裡坐一會,不美嗎?
麵對林真真的一再催促,大夫人薑氏擺擺手,就是坐在圈椅裡不起身,嘴上還嘀咕道:“催催催,催什麼催,今日你怎麼就這麼急呢?都催三回了!”
林真真聽了這話,心頭一怔,都已經催過三回了麼?
意識到自己失了平常心,有些露出焦慮了,林真真再不催促了,忙自己也尋了個椅子坐好,深呼吸幾下,儘
力調整情緒。
可深呼吸了好幾下,內心裡的焦慮感也沒能壓下去,反倒因為沒能像平日那般早早出門,更添了一層急躁。
話說,林真真在焦慮什麼?又在不安什麼?
原來,那日,太子盧湛從盧劍嘴裡得知了林真真的那些醜事後,當日就給林真真來了一封信,不拐彎地問她,那些事可是真的?
收到那樣一封信,慌得林真真當夜沒睡著覺,熬了一個通宵,勉強寫了一封回信。
可回信寄到東宮後,便石沉大海,再沒了太子的回應。
一連八日過去了,得不到太子的隻言片語,林真真內心著實慌得一批。
蘇炎那裡已經是沒戲了,蘇炎愛上了那個小妾,不會給她帶來什麼幸福的,她今生的幸福就隻係在太子一人身上了。
偏生也不知怎麼回事,太子怎麼就知曉了她和蘇炎之間的事?
那封質問信裡,她瞧出太子情緒很不對勁,似乎很激動。
回信裡,林真真哪裡敢承認那些事,一個字一個字地寫下了“沒有,你彆聽他人胡說八道”。
洋洋灑灑好幾張信紙,全在為自己辯解,為自己剖白,全在否認那些事的真實性。
總之,死都不肯承認自己移情彆戀過。
甚至,那夜林真真還邊寫邊哭,任由眼淚墜落在信紙上,就那樣淚跡斑斑的一封信,飛去了東宮。
林真真以為,她都哭成那樣了,太子盧湛一看就會心軟,就會很快回她第二封信的,哪裡料到,從此了無音訊。
驟然被拋棄了,你說林真真慌不慌?
偏生,這樣悲慘的事,她還不敢跟大夫人薑氏商量。
她娘是什麼人,她清楚得很,一旦她娘曉得她不僅弄丟了蘇炎,還弄丟了太子,近一年的好日子就過到頭了,等待她的會是娘親日複一日的謾罵。
所以,近十日,林真真都是瞞著大夫人薑氏的,一點口風都不敢露。每每娘親背著爹爹,偷偷兒到她房裡,跟她聊及太子,林真真還要強行壓下內心的忐忑不安,極力露出羞澀的笑容,好將娘親糊弄過去。
就這樣糊弄了十日,終於熬到可以進宮的日子,林真真當真是迫不及待就想飛入皇宮裡,好看看太子盧湛到底怎麼了?
若太子當真不再信任她,與她生分了,不願再搭理她了,她就是一頭撞死在太子麵前,也要重新將太子追回來。不管用什麼法子,務必要將太子給暖回來。
所以,心頭有事的林真真,是巴不得早一刻出門,然後早一刻進宮,然後早一點麵見太子。
終於,等來了大夫人薑氏的一聲:“出門!”
大爺林鎮茂慢悠悠地彈了彈袍擺,整理了一下衣袖,才起身。
林真真則是迅速從椅子裡站起,乖巧地來到大夫人薑氏跟前,主動攙扶起娘親的手臂,好帶著娘親步子行快點。
一家三口到了儀門前,驚喜地見到林灼灼一家子已經坐上馬車了,就等他們也坐上去就能出發了。林真真心頭驀地一安,覺得今日不是個運氣背的日子。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