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係列的事實麵前,盧湛解釋的那些話,多麼蒼白無力啊,哪個傻子樂意去聽?
是以,崇德帝冷聲打斷道:“太子,你在東宮都苦想了十來日了,還沒憋出一個勉強能用的解決方案嗎?”
說著這話時,崇德帝眼神裡迸射出一股難以言說的失望。
儲君當成這樣,委實太過無能了。
盧湛察覺到了父皇眼底深深的失望,一時,想起自己儲君之位不穩的事,心中一個害怕,終於僵著嘴開了口:“父皇,兒臣仔細想過了,蘇老夫人氣得一病不起,皆是兒臣和林姑娘的過失。從即日起,兒臣每日為蘇老夫人上香祈福,祈求上蒼保佑蘇老夫人長命百歲。”
“林二姑娘呢?你打算怎麼個處置?”崇德帝見盧湛到了此時此刻,還猶猶豫豫,忍不住厲聲喝道。
盧湛嚇得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眼角憋淚,終於說出了口:“林二姑娘德行有失,該……立即送入寺廟,為蘇老夫人祈福。”
這便是放棄林真真,要送她去落發出家之意了。
崇德帝聽了,點點頭。立馬招來福公公,囑咐道:“老福子,你立馬派人去林國公府傳旨,立刻遣送林二姑娘去奉國寺,落發修行,為蘇老夫人祈福。要快!”要趕在蘇老夫人咽氣前辦好。
福公公立馬應下,火速派遣了一隊小太監前往林國公府。
盧湛見了,淚水盈滿眼眶,但努力憋著,不在父皇麵前墜落。
崇德帝看見盧湛這個窩囊相,心頭就來氣,最後也是沒控製住,拿起龍案上一本折子,就摔在了盧湛臉上,恨鐵不成鋼道:
“你身為太子,明知民間怨聲四起,也不早點采取措施平息。坐在儲君之位上,卻乾不出儲君該做的事!滾回你的東宮,閉門思過去!無召不得出!”
盧湛聽到這話,渾身都僵了,這是要長時間的禁足他了?
“父,父皇,兒臣這陣子正在研究西南怒族的事,每每早朝散後,兒臣都會與諸位大臣探討一番……”盧湛這樣說,是想爭取繼續上早朝。
一旦早朝都不能參與了,那他和圈禁有何不同?
不想,卻被崇德帝冷冷拒絕了:“西南怒族的事,你莫再研究了,憑你的能耐,解決不來。!”
丟下這話,崇德帝再不想多說一句,大手一揮,自有福公公上前攙扶太子離去。
盧湛聽了這話,腦子轟的一下炸了,他還是第一次聽見父皇如此否定他的辦事能力。他似乎聽出廢黜儲君之意,腦海裡急得一片空白,再無心思去琢磨林真真的事了。
~
林國公府。
宮裡太監前來宣旨時,林灼灼正挨著娘親坐,母女倆閒來無事,對著窗外日光剪貼紙玩呢。林鎮山則坐在矮幾對麵,一邊撫弄新得的匕首,一邊時不時偷瞅妻女兩眼,分外享受一家三口的悠閒時光。
突然,門房婆子匆匆跑來道:“郡主,世子爺,宮裡來人了,有旨意要宣!”
林灼灼一聽,眸光一亮,這是太子終於下定決心,要與林真真做個了斷了?
蕭盈盈和林鎮山對視一眼,彼此眼中也是這個猜測。
“爹娘,咱們快去大門口接旨吧。”林灼灼終於盼來了這一刻,心頭說不出的雀躍,立馬將手裡的剪紙一丟,還將娘親手中的剪紙也往矮幾上一擲,挽住娘親胳膊,就催促趕緊走。
宮裡來人宣旨了,蕭盈盈當然不會耽擱,一家三口很快朝大門口行去。
林灼灼一家子抵達大門口時,三房的林燦燦一家子全部到齊了,但大房的人還沒到呢。這真的是看熱鬨的人比較性急,倒了大黴的大房一家子,則是能磨蹭一刻是一刻。
宮裡來的太監一見林鎮山和蕭盈盈來了,遠遠地就笑著打了個千:“奴才給寶扇郡主和鎮國大將軍請安。”
這些宮裡來的太監,一個個都鬼機靈著呢,全都曉得蕭盈盈和林鎮山,是樂意看到林真真倒黴的。是以他們前來宣旨,對林國公府本是晦氣事一樁,但麵對蕭盈盈和林鎮山時,卻還是一個個都笑容滿麵的,像是來宣布什麼大喜事似的。
“公公們快免禮。”太監們的討好,蕭盈盈豈能不知,也笑盈盈地回應他們。
林燦燦沒進過宮,甚少有機會能近距離接觸太監,對太監啊是說不出的好奇,忍不住就站在林灼灼身旁,瞪大雙眼朝一溜八個太監望去。
林灼灼見了,隻覺得林燦燦可愛,也沒笑她少見多怪。
正在這時,遠遠的,大房一家子來了。林灼灼本能地朝林真真望去,隻見春風將林真真衣裙往後勒,將林真真瘦骨嶙峋的身子骨給勒了出來。
短短十幾日不見,林真真是掉了不少肉啊,臉上、身上都瘦沒了。
足以見得,這十幾日林真真內心有多煎熬,承受的壓力有多大,日子有多苦。
瞅完林真真,林灼灼又瞥向大伯母,隻見大伯母原本發福的麵龐和身子也瘦了一兩圈,不僅如此,還眼底烏青嚴重,眉頭緊蹙,一雙眸子裡哪裡還有曾經的得意和歡喜,隻剩下對未知的恐懼了。
“快點吧,磨蹭什麼呢?”為首的公公露出不耐煩來,朝他們一家子喝道。
大夫人薑氏忙加快步子,林真真也咬唇快走了幾步。大爺林鎮茂步伐大,已是在公公嗬斥前就已經到達了。
蕭盈盈和林鎮山打頭,大房、三房的人往後站,然後齊齊跪下接旨。
為首的公公清了清嗓音,然後揚聲道:
“奉皇上口諭,林國公府二姑娘,定親期間德行有失,一意孤行退親時,又衝撞了蘇府老夫人,致使蘇老夫人纏綿病榻、一病不起。這樣無德的女子,實在不堪嫁入東宮,即刻起遣送進皇家寺廟奉國寺,為蘇老夫人落發祈福,欽此。”
林真真聽到這個,渾身都顫栗起來,被皇上親口勒令落發出家,那就隻能當一輩子尼姑了啊!
她這一輩子算是毀了,完了!
林真真當即兩眼發黑,一頭栽倒在地上,唇都蹭破了皮。
大夫人薑氏呢,聽到這樣的結果,眼神也立馬空洞起來,心口拔涼拔涼的。
正在大夫人薑氏發怔時,兩個太監一把拽起林真真,將昏死過去的她從地上拽起,就往門口停著的馬車上送。
“女兒啊,女兒啊……”這樣的拖拽,到底激出了大夫人薑氏的母愛,回過神來,一路哭著追了上去。
彼時,林國公府大門前圍堵了一大圈的路人,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紛紛伸長了脖子探望,見一個瘦癟癟的小姑娘被架了出來,人人覺得痛快,大有一副壞人終於得到應有報應的爽感。
“還是咱們皇上英明,一出手就足夠解氣!”
“對,我聽聞,就在剛剛,太子殿下也被禁足了,咱們皇上真是太給力了。”
當然,也有人關注點有點歪,有個四十來歲的婆子,見到架出來的林真真瘦癟癟的,跟個猴子似的,忍不住懷疑太子殿下的審美:
“還以為是什麼樣的美人呢,就這副尊容,還勾得太子殿下灌了**湯似的,偷人都要弄進宮?嗤,白送給我大孫子,我大孫子都不要呢。”
咳咳咳,這實在是故意貶損了。
林真真雖然最近十來日瘦得沒個人樣,方才嘴唇也磕破了,掛了血,整個人瞧上去沒那麼美,再不是什麼嬌豔牡丹花了,但路邊小野花的水準還是有的。
“美不美的不好評說,各花入各眼,但林二姑娘這偷人的品行,確實下賤了點,活該得到這樣的懲罰。”
追出門的大夫人薑氏,聽到這些個閒言碎語,她是悔不當初啊。恨死了無能窩囊的太子了,早知太子連個心愛的女人都護不住,當初就該將女兒吊死在蘇炎身上,不一心兩用的。
眼下好了,她女兒要去寺廟常伴青燈古佛,受苦了,他們大房也失去蘇炎這個金龜婿了。
思及此,大夫人薑氏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馬車上啊。
當然,這可是皇家馬車,大夫人薑氏就是想一頭撞死在馬車上,太監們還嫌晦氣呢。
“走走走,彆送了,止步!接下來自有咱們將林二姑娘押往奉國寺,肖發為尼。”為首的太監對大夫人薑氏可是毫不客氣,一把撞開撲上來的她,眼角眉梢均是嫌棄。
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林真真這副德行,她娘大夫人薑氏又能好到哪裡去?
是以,為首的太監視線掃向大夫人薑氏時,就像在看另一件贓物似的,滿是嫌棄。
大夫人薑氏先是被猛地一撞,腳步不穩,給撞跌到地上去了。仰躺在地剛要爬起來,就見到對方如此鄙視的目光,大夫人薑氏沒來由的心頭一顫。
最終,在周遭的無數唾棄聲中,大夫人薑氏眼睜睜看著女兒被丟上馬車,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