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忌恨不過,孟天石那隻完好的左手捏起酒杯,猛灌一口。單單一杯烈酒,不夠解氣,習慣性地探出右手去拎酒壺,隻是觸到酒壺把手了,才猛地看到斷了的右手——壓根沒有手掌和手指可用,哪怕橫斷麵肌膚長出來了,該空空蕩蕩的地方,依舊空空蕩蕩的。
盯著這隻斷手,孟天石心頭的鬱悶之氣愈發達到鼎盛。
斷了手後的這半年多,他過的是什麼日子啊?滿朝文武都在背地裡唱衰他,說什麼他成了殘廢,怕是再也上不了戰場了。
娘的,他不過是斷了一隻手掌,又沒掉了聰明絕頂的腦袋,怎麼就上不了戰場了?
坐在帥帳裡照樣指揮作戰,好嗎?
誰曾想,遇上西南有戰事,他主動請纓前去,卻被睿王盧劍以關懷的名義強行壓下,硬是遊說崇德帝派遣了蘇炎率領大軍前往西南。
好好的軍功,硬生生給蘇炎搶奪去了。
孟天石對朝堂是分外敏感的,哪裡不知自個被睿王盧劍一黨純心針對了?哪裡不知崇德帝也犯了迷糊,被盧劍母子灌了迷0魂湯,崇德帝也開始疏遠他,要雪葬他、棄而不用了?
一個將軍,沒有仗打,還處處被人詆毀成“殘廢”,孟天石這樣心高氣傲、不可一世之人,哪裡忍受得了?
正因為忍受不了,所以這大半年來,他與他娘長公主卯足了勁討好崇德帝。可惜,每每他和長公主才剛抵達崇德帝的崇政殿,南宮皇後那個賤人就會立馬現身,三言兩語就挑釁到了長公主頭上,長公主又是沒有半點忍耐性的,難免言語上就與南宮皇後爭執了起來。
這一爭執就不得了,崇德帝是個寵妻狂魔,立馬對長公主冷臉。
上個月最後一次進宮時,崇德帝還嗬斥上了長公主,怒斥長公主目無皇後,當即責令長公主給南宮皇後賠禮道歉。
光是賠禮道歉就算了,偏生那南宮皇後生性傲慢,性子又極冷,長公主剛道歉完畢,南宮皇後不僅不和解,還冷哼一聲、甩袖出了崇政殿,完完全全不給長公主留絲毫麵子。
這幾樁事兒一發酵,長公主和孟天石可算是顏麵掃地了,滿朝文武都曉得他們母子得罪了崇德帝和南宮皇後。一時,那些本就慣會見風使舵的文武百官,便開始躲瘟神似的躲避他們母子,遠遠見到他倆就繞道而行。
威風了十幾年的孟天石,哪裡忍受得了這份屈辱?
孟天石雖然不知道,他是被睿王盧劍和蘇炎合起夥來算計了,但是他也算是看明白了,他的敵人就是睿王盧劍那一黨子人!
以盧劍為首,連同盧劍身後的蘇炎、徐常笑、方濯濯……以及宮裡的南宮皇後,全都是他孟天石的敵人!
“混蛋,壞了本將軍的大好前途,還搶了本將軍的女人,盧劍,你行啊!”
原本,孟天石是計劃搶在大婚前,霸占了林灼灼的。奈何,朝堂上備受冷落的事砸得他分了神,與前途相比,一個漂亮女人算什麼?遂,這大半年精力都投放在了朝堂上,導致他還沒來得及對林灼灼動手,林灼灼就出嫁了。
孟天石是昨兒個才想起林灼灼今日出嫁的,眼下坐在窗邊,看著窗下林灼灼的花轎在盧劍身後一晃一晃的,孟天石就赤紅了眼眶。
他的女人今夜就要被盧劍給睡了,一想起過了今夜,林灼灼就不再是清白無暇的完璧之身了,孟天石就雙眼直冒火。
他對處子之身有偏好,著實容忍不了心頭愛著的女人被彆的男人壓在身下欺負。
“要臟了!”
“她要臟了!”
“她就要臟了!”
孟天石胸腔裡火光衝天,燒得他難以忍受,索性借酒消愁,一把拎起碩大的酒壺,對著壺口就往嘴裡猛灌。灌得太猛,那些來不及吞咽的烈酒儘數從嘴角流了下來,浸濕了衣袍。
那些吞下去的烈酒,則辣了他嗓子。
~
挫敗感十足的孟天石在酒樓上借酒消愁,花轎裡的林灼灼可是絲毫都不知,花轎一顛一顛的,抱著寶瓶的她絲毫不覺得顛簸是什麼難受的事兒,反倒從顛簸裡尋覓出當新娘子的快樂來。
可不是快樂麼,若非出嫁,林灼灼都隻坐平穩的馬車,哪裡還會坐什麼顛簸的轎子?
忽然,大姑娘上轎頭一回的林灼灼,分外好奇四表哥一身喜袍騎馬是個什麼模樣?
眼珠子一轉,林灼灼大膽地掀掉紅蓋頭,輕輕擱放在坐凳上,然後悄悄離座來到轎簾邊,玉白小手偷偷兒拉開轎簾一條細縫……
就見璀璨陽光下,四表哥身上親王規製的大紅喜袍在秋風中翻飛,宛若紅紅的大片楓葉在空中打旋兒,四表哥目視前方,背脊挺直如鬆,屹立在馬背上說不出的雄健偉岸。
尤其那雙夾在馬腹上的大長腿,秋高氣爽的天隻著了一條薄薄的中褲,結實有力的肌肉撐得褲腿筆直,雄渾有力,迸射出強烈的雄性氣息。
看著看著,林灼灼鬼使神差地想起,小盒子裡的那兩個羊脂玉雕成的小人兒,衣裳不整,褲子飛了,下頭光光地互相纏在一塊,男的分外賣力,女的麵露哭相……不知怎的,羊脂玉小男人的腿忽然換成了四表哥這雙雄健有力的大長腿,而那個羊脂玉小女子的臉也換成了她的臉。
這時,馬背上的盧劍忽然回過頭,朝花轎裡的林灼灼望來。
林灼灼:……
腦海裡正浮現四表哥和她那般的畫麵,倏地被四表哥掉過頭來逮個正著,頗有股被當場抓奸的窘迫感。
太羞,太臊了!
林灼灼慌得火速拉攏轎簾縫隙,張著小嘴直喘氣,小手撫著起起伏伏的胸脯,蹲在轎門邊唰的一下臉紅透了,比熟透了的番茄還火紅三分。
完了,四表哥素來眼力極好,八成瞧到她躲在轎簾後偷瞧他了。
嚶嚶嚶。
林灼灼後悔扒開轎簾偷瞧了。
其實,盧劍駕馬前行時,確實察覺有一道視線從身後而來,炙熱地落在他的脊背上。但他掉頭去看時,因著那條縫隙實在太狹窄,哪裡能看清躲在其後的林灼灼?
本來什麼也沒看到的。
可下一刻,轎簾驟然急速震蕩起來。
於是乎,盧劍了然,小傻鳥還真躲在轎簾後偷窺呢,那震蕩的轎簾,大有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架勢。
“小傻鳥。”盧劍喃喃低語。
又瞅了一眼那逐漸平緩下來的轎簾,盧劍才重新坐正身子,迎著璀璨的秋光,嘴角緩緩綻放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這一刻,盧劍清晰地感知到來自小傻鳥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