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理想豐滿,現實骨感。
這節課的老師下了課剛出教室,七班的班主任就走了進來。
“下節勞動課,有勞動安排,大家不要自由活動。”
一聽這話,都計劃好了做什麼的學生們一陣哀嚎。班主任卷著手裡的東西敲了敲講台,不耐煩地說:“彆叫喚,該去洗手間去洗手間,待會兒回來給你們讀分工的名單。”
十分鐘後。
時藥拎著發下來的手套和小塑料桶,苦巴巴地走在最前麵。而戚辰、朱房雨、王琦峰三個人則跟在後麵。
班裡勞動課都是按桌分組,他們兩桌分配的就是拔草任務;不在一處,但大方向上差不多。
四人是背著光的方向,已經是最後一節課的太陽把男生的影子拉得老長。
時藥的身後時不時傳來朱房雨和王琦峰交談的聲音,偶爾也能聽戚辰應一聲。時藥走了一會兒,實在無聊,忍不住去踩從後麵打到腳邊的戚辰的影子玩兒了。
隻可惜蹦躂了沒幾步,就被人拎住了長長的馬尾。
時藥背影一僵,“哥哥……?”她遲疑地轉回頭,卻見戚辰望著自己的方向,似乎有點出神。
而戚辰也被女孩兒叫回了理智。
感覺到手裡柔軟的長馬尾,戚辰神色有一瞬間的不自在。
他側開視線,“走那麼快做什麼?……過來。”
長馬尾還在對方手裡攥著,時藥隻得乖乖地等戚辰走到自己旁邊鬆開了手,才暗自惱怒地睖了戚辰一眼。
這一幕落進朱房雨和王琦峰的眼裡。後者眉一抬,若有所思地看著兩人。然後他似乎無意地向戚辰開口:“辰哥,聽說你把我們三中校花的心都俘獲了啊?”
“……”
那邊戚辰還戀戀不舍於指間殘留的觸感,沒什麼情緒地抬了眼。
“臥槽?校花?”朱房雨先激動起來,“就高三那個宮欣蕊?”
“嗯。”王琦峰笑著說,“我聽在高三的一個哥們說的。昨天有人給校花表白被拒,那人問宮欣蕊怎樣才能接受,宮欣蕊說‘除非跟戚神差不多’——這可是原話。”
朱房雨興奮起來:“辰哥,你剛來沒多久可能還不知道——這個宮欣蕊不隻是在三中,整個市內的所有高中裡,她都是出了名的高冷女神——能歌善舞,鋼琴十級,你要是能拿下她……嘖嘖嘖,那真是想想都過癮!”
“是啊……”王琦峰笑著點點頭,然後他似乎隻是無意地看向時藥,問,“時藥,你難道不想有這麼個‘嫂子’嗎?”
那邊,剛剛還活潑得像隻兔子的女孩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低下了頭。如果真有兩隻兔耳朵,那此時可能也是蔫蔫地耷拉下來垂在後麵。
聽見王琦峰喊自己的名,時藥才回過神,連忙抬頭,“……啊,宮欣蕊,我也聽說過她……是個好看又溫柔的學姐,能做嫂……嫂子當然好啊。”
對,就是這樣。
當然很好。
……
……
可明知道很好,為什麼她還會這麼難過呢。
時藥緊緊地攥起了手。
聽見王琦峰那樣說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卻是想拉著戚辰離開、離他們遠遠的……她知道宮欣蕊很好,她聽說過對方的許多傳聞……傳聞裡那個人和她的哥哥郎才女貌天造地設……可她好討厭、好討厭這樣一個事實。
就好像承認了……她的哥哥就會被搶走一樣。
可是哥哥本來也不是她的。
戚辰是一個人,他有權決定自己想要什麼,跟誰在一起,對誰好。她不應該因為他對她的好,就覺得貪戀,就覺得想霸占。
對……就是霸占……
她竟然想把哥哥圈到自己的地盤,想把他裝進一個瓶子裡貼心窩放著,不讓彆人瞧見。
你怎麼能這麼自私啊,時藥……
她越發緊地扣住了指尖,疼得鑽心也不想鬆開。
她不想變得這樣……
可是如果有了宮欣蕊,或者不是她,是另一個人……
哥哥會一言不發地給那個女生打上熱水,會把那個女生護在身後,會在體育課拿走對方的水杯,會幫那個女生上黑板做題,會給那個女生做三明治,會為那個女生棄考、發火還有打架……甚至會用曾經隻有她見過的溫柔問另一個女生“疼不疼”、小心翼翼地給另一個女生係鞋帶、把另一個女生抱在懷裡…………
時藥越想越覺得難過得要喘不上氣來了。
在她快要忍到臨界值、幾乎要爆發出來的時候,有隻手在她頭頂揉了揉。
手的主人在她身旁開了口。聲音低沉,語氣裡帶著點無奈——
“這兒是隻傻兔子麼,問你什麼都說好?……好什麼好?”
“……”
時藥怔了下。過了片刻,她才慢吞吞地抬起頭,看向戚辰。“哥哥……你不喜歡她嗎?”
女孩兒杏眼裡藏著柔軟而小心的試探。
“我為什麼會喜歡她?”
“她……她很漂亮,也很好……”時藥不知道怎麼地,被那樣黑黢黢的眸子盯著,竟忍不住有些結巴起來。
朱房雨在旁邊湊過個大腦袋來:“辰哥,我也覺得宮欣蕊很好哎!”
“……那你就去追。”戚辰沒什麼反應。
朱房雨哀嚎:“問題是人家看不上我,就看上辰哥你了啊!”
王琦峰卻在此時突然插話。
“辰哥,被宮欣蕊那麼漂亮的一個女神級人物隔空表白,你就一點感覺沒有?”
“……”
戚辰眼神一閃。
他撩起眼簾,側過身,黑瞳微熠地審視著王琦峰。
在這樣的目光下,王琦峰幾乎有些承受不住地要避開視線。
隻是在他有所反應前,望著他的那人薄唇輕扯了下,掀起個似笑而非笑的弧度。
“漂亮?有兔子漂亮麼。”
時藥和其餘兩人都愣住了。
時藥最先回過神,懊惱地盯戚辰:“隻會嘲諷我……假哥哥。”說完,時藥氣惱地加快腳步往前走。
身後朱房雨和王琦峰還沒回過神,就見插著褲袋站在身旁的男生低笑了聲,眼神幽幽地抬了頭,看向他倆。
“在我這兒,我家兔子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