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了下,眸裡喧騰起來的情緒被他費力地壓下,須臾之後他才嘶啞著聲音卻克製地問:“怎麼了?……彆哭,說話。”
“車……車禍……還是沒救過來……我胸口好難受感覺好像快要憋死了一樣……我……我怎麼這麼沒用……我如果以前學得更認真一點他是不是就不會……”
“兔子。”
男人的聲量並不高,卻非常強勢地打斷了女孩兒的話音。
等聽對麵停下,戚辰才稍稍放鬆了聲音,“你已經儘力了——這跟你沒關係,你不需要自責。”
電話對麵沉默著,過了好一會兒,戚辰才聽見那仍帶著點哽咽的聲音響起來:“哥……你能不能來……我想抱抱你……”
戚辰張了張口,壓住了那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的應允。
他抬腕看了一眼手表。
淩晨四點四十三分,還有一個多小時特警隊內就要出早操了。而從警隊駐地到醫院來回也要差不多的時間。
戚辰在心裡歎了口氣,沒等他想好怎麼開口,對麵時藥已經從這沉默裡領悟到了什麼。
拿著電話靠著醫院門口的承重柱子蹲坐著,時藥有些失望,但還是竭力使得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上的異樣,“來不了也沒事啦,我就是這樣說說……這個時間了應該沒車,也沒法來的……等哥你有時間再……再說吧。”
“……抱歉,兔子。”
“我們之間還是需要道歉的關係嗎?”時藥帶著淚花強撐起個笑臉,“啊,我這邊還有事——先不跟你說了啊……”
戚辰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對麵已經近乎慌忙地掛斷了電話。
戚辰望著屏幕上已經顯示“通話結束”的手機,陷入了沉默。
而另一端,時藥放下手機時原本強撐的笑容就已經僵著淡去了。她側過臉靠到了膝蓋上,聽著耳邊若有若無的嘈雜聲響,壓抑了幾秒之後還是忍不住把臉埋進臂彎裡壓著聲音哭了起來……
時藥回到宿舍裡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五點半多了。
她原本輕手輕腳地進到打開了宿舍門,然後才發現房間裡麵是亮著燈的。
一聽見門開的聲音,房間裡正襟危坐的房安悅和秦月都連忙將目光轉了過來——
“藥藥,你總算回來了!”房安悅蹦下床跑過去,“你可擔心死我了。”
“啊,對不起……”時藥有點狼狽地躲了一下,“你們、你們怎麼還沒睡啊?”
“行啦,跟我們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秦月無奈地說:“醫生嘛,都是或早或晚地從你這個時候過來過的。第一次遇見我的病人搶救不過來的時候,我要跟人家家屬說,結果嘴還沒張開就哭得鼻涕都快掉下來了。”
時藥聽了,憋著淚也笑了聲,但笑過之後,仍舊有些喉頭發哽,“我原來也聽老師說過……但沒想到,真的碰上的時候會這麼難受的……”
“好啦好啦,彆哭了。”房安悅安撫地拉著時藥往裡走。
秦月也接話:“是啊彆哭了,那麼多人掛念著你呢。……哦對,說起來麻醉科你那位追求者,也不知道是從哪兒聽了你的事情,你進門前幾分鐘剛給我打了電話,說要是你心裡不好受他要主動申請陪你走走,給你開導一下。”
“……顧茂生嗎?”時藥愣了下。
秦月嗯了聲,“怎麼樣,帥哥邀約,去不去?”
時藥愣過之後便搖了搖頭,苦笑:“我自己也能熬過去的……搞得人儘皆知太丟人了。”
“說了大家都體諒的。”房安悅拍拍她的肩。
“嗯……”時藥強笑,“我去洗洗臉,然後儘快休息一個小時……上午還要值班。”
“是該趕緊洗洗了,眼睛鼻子通紅,都快哭成小花貓了啊。”
“……”時藥有些不好意思地轉身進了洗手間。
等將細細碎碎的談話聲關到了門外,望著鏡子裡果然眼眶通紅的女孩兒,時藥又哭又笑了好幾秒,才接了一捧冰涼的水潑到了臉上。
“不許哭了,時藥……”她把臉埋進水裡,再抬起來時語氣認真而用力地叮囑著自己,“不許哭,聽到沒有……”
就這樣在洗手間裡給自己“調整”了好一會兒之後,時藥才重新走出去。
房安悅看向她:“藥藥,你手機剛剛響了。”
“……啊,好。”時藥走過去,去拿被她之前進門時隨手放到床上的手機。
指尖剛碰上去,手機就再次震動起來。
時藥低頭一看,來電顯示“哥哥”。
時藥猶豫了下,接起來:“……哥?”
電話對麵是微重的呼吸聲——
“我在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