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賜婚(1 / 2)

第22章

“體寒脾虛,濕氣重,平常是不是手腳發冷,總愛有小毛病?多喝點枸杞山藥粥,我給你調個驅寒的藥方,你每天叫丫鬟煮來泡腳。”徐青青道。

徐妙書愣了又愣,才忙道謝。

次日她就得到了方子,並著一盤酸蘿卜炒粉送過來,聽說不止她,老夫人和兄嫂們都得了這道菜。

徐達本就是貧寒出身,蔡老夫人也是苦日子過來的,府裡最尊貴的二位都吃得,便沒人敢嫌棄。再去試著嘗一口,竟發現好吃得不得了,開胃爽口。

於是,闔府上下上下都在誇讚。

徐達在第二日進宮麵聖,被皇帝留下來一起用午膳。

如今陛下主張憶苦,每天的飯桌上必有一道豆腐。徐達就禁不住提及酸蘿卜炒粉,這也是素菜,卻味道極好,粉兒咬起來還有幾分肉皮的感覺。

“這苦倒也可以當成小小的美味來品嘗了。”徐達笑歎道。

朱元璋這兩日正沒胃口,聽徐達這麼一說也想嘗嘗,命禦廚立刻做來。

徐達是跟著朱元璋一起在泥地裡滾過打天下的老人了,在小事上說話不需要太忌諱,他嘗完這道菜後就坦率直說沒他女兒做得好吃。

“那還不獻上來。”朱元璋不服氣了。

不多時,快馬加鞭運來的菜,熱乎地端上桌。

朱元璋一嘗,這味道果然不錯。本已經用膳完畢,特意多要了半碗飯吃。

“看來是朕的禦廚無能了。”

“這酸蘿卜是臣女在道觀時和同門一起親手醃製,特意從鳳陽帶回。一方土養一方蘿卜,在道觀也算沾了仙氣兒,自然就不同了。”

徐達美滋滋地說道,講這些其實都是謙虛的借口,其實他還是想誇自己女兒手藝好,禦廚當然比不了。

朱元璋聽說蘿卜來自鳳陽祖地,連連點頭。那裡自然是好地方,不然怎麼會龍興鳳陽,出了他們朱家。

不過徐達那點小心思,他明白得很。瞧他那張瘦得跟猴子似的臉,笑得滿臉堆褶子的得意樣子,覺得自己女兒很好是不是?本想等幾日來著……

“你這女兒倒不錯,才剛進門,沒被國公府的榮華富貴迷了眼,更不怕做這鄉土菜肴被笑話,落落大方。”朱元璋悠悠歎畢,就打聽年齡如何,樣貌如何。

“十六,像極了她娘,不像臣。”

“不像你好啊,你顴骨高,不好看。”朱元璋笑著拍拍腿,“朕與你為布衣之交。古君臣相契者,率為婚姻。你看你有這麼好的女兒,朕剛好也有不錯的兒子。”

話止於此,再明顯不過。

徐達惶恐,“陛下,這……臣剛認回女兒,臣……”

“怎麼,覺得朕的兒子配不上你女兒?”

“臣不敢!”徐達忙跪地請罪,“臣榮幸之至,臣開心至極!”--

“朕聽清和說,你女兒在鳳陽做道姑可有些名聲,借著作法的

名義,讓地方那些富戶鄉紳出米出藥賑濟百姓,乾了不少好事兒呢。”

徐達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皇帝突然就有結親的意思,原來是早有耳聞。陛下尚簡樸,極為喜歡馬皇後那般節儉樸實又吃苦耐勞的女子。青青吃苦長大,不僅有一雙巧手,加之她深明大義,曉得體恤百姓疾苦,做坤道時又侍奉過仙神,更是有福之人,如今成了他徐達的女兒,身份也有了,年紀還合適。--

思量過這些後,徐達深以為自己的大女兒確實出類拔萃,以至於這人剛領回家,陛下都開始出手搶了。如今陛下提這一嘴,算是預訂下了,他以後就甭想動心思,琢磨著把女兒配跟彆人。

徐達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失落感,空落落的,剛認下的女兒,這關係還沒熱乎,就被彆人認成兒媳婦兒拐跑了。

不爽,太不爽了!

其實徐達確曾有考慮過女婿人選,在同徐青青一起坐車回京的時候,他閒來無聊,就琢磨著以徐青青的性子會和什麼樣的兒郎相配。當時他在心裡挑來選去,覺得陛下的義子西平侯沐英的長子最合適。沐景春這孩子文才武勇,自小就隨從征戰,頗有其父之風,他是看著這孩子長大的,覺得可靠。

但如今——

陛下,可真是……

燕王,可真是……

他怎麼覺得這對父子倆是算計好了呢。

不過想想,以燕王那冷情凶厲的性子,不大可能會主動對他女兒感興趣。他應該隻是把燕山護衛打聽來的消息,隨手呈給陛下而已。畢竟他徐達認女,那也算是一樁大消息了。

得了,不想了,多想也沒用,都不是他能決定的事,且等著看吧。

徐達歸家後,便將他三日後啟程去邊關戍守的消息告知謝氏。謝氏剛喝了徐青青熬煮的青菜粟米粥,才緩了些精氣神兒,聽了這話,便禁不住有些失落。丈夫才回來沒幾日,又要和她分隔兩地了。

徐達見謝氏剛有好轉,怕她在因此傷心,忙提起大女兒,“她剛回來,諸多事務不懂,還得你多教教她。將來出嫁,做了彆人家的主母,可不能給我們徐家丟人,更不能讓孩子在夫家吃虧。”

“老爺放心,我省得。青青這孩子聰明,定然一教就會。”謝氏笑道。

“早點教吧。”徐達無奈地歎口氣。

謝氏察覺不對,問他是否有事。徐達便將今日在宮中與陛下的對話經過講了。

“那這是好事兒啊,咱們青青將來一定會是王妃

了,可說是哪一位王爺沒有?”

徐達搖頭,“聽陛下的意思,人是預定下了,至於配給哪一位卻沒提。”

“那老爺覺得會是誰?”謝氏再問。

徐達謹慎思慮後,說道:“燕王吳王隻差一歲,如今都到了婚配年紀,且皆為皇後嫡出,必他二人選一了。”

“我看像是吳王。”謝氏道,“若為燕王,便直接點名了就是,因顧及長幼有序,燕王未定,如何能定其弟?故才要等一段時間。可

巧吳王也喜專研醫術,與青青有同好,正合適。”

徐達聽這妻子此番分析倒是鬆了口氣,不是燕王最好,他可不想要個多智近妖、叫人永遠琢磨不透的活閻王做女婿。

徐達在走之前,特意來和徐青青聊了兩句,問他對家中諸人諸事都有什麼看法,可有什麼不懂或不如意的地方,大可以都說出來。

“一切皆好。”

徐青青知道徐達每次去邊關都有硬仗要打,麵對這位為國為民,即將上戰場拋頭顱灑熱血的中年老父親,她如果為家裡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絮叨,未免太沒格局了。

再說家裡真沒什麼特彆大的事兒讓她操心,除了大哥徐輝祖傲慢無禮了點,大嫂矯情了點,府裡有幾個丫鬟婆子沒眼力之外,再沒彆的事了。這些小問題都不是問題,她勾勾手指便能解決,用不著告訴任何人。

徐達繼續囑咐道:“好孩子,你雖然進這個家沒多久,但父親能感覺到你是個能撐住事兒的人。以後多幫幫你母親,也多跟你母親學著點管家,以後都用得著。”

徐青青應承得乾脆利落,“爹爹為國為民,一馬當先,女兒很為爹爹驕傲。此去必定不久後便會凱旋,女兒會在家好好陪著娘,等爹回來。”

徐達欣慰點點頭,轉而叫來大兒子徐輝祖和徐妙書,同樣做了交代囑咐,另外還讓他們多照顧些徐青青,畢竟她剛進家門有諸多不熟悉。

二人應承之後,一個臉上沉悶著,另一個直接哭了,半點笑容都沒有。

以前徐達見這光景都會心酸一陣兒,曉得孩子們舍不得他,以至於他離開時的心情特彆沉重。但今天他忽然覺得不對了,每次都是他考慮這些孩子們的感受,其實真正冒險打仗的人是他,孩子們似乎從沒有想過多笑笑,多說些開心的話祝福他,好讓他放寬心走。

徐達不禁歎口氣,這人啊,就怕比,不比不知道。

二兒子徐膺緒、三兒子徐增壽以及二女兒徐妙華都尚且年幼,徐達去看看就罷了,說不得什麼道理給他們。不過這三孩子聽說他要走,也都哭鬨了一陣,弄得徐達更頭疼。

臨行前,徐達收到了徐青青送來的一包鼓鼓囊囊的東西。細聞著有肉香,打開瞧竟是牛肉乾。這東西到了邊關確實不容易弄到,耕牛禁殺,京城這邊國公府倒是有份例,也可買些從衙門過了手續的傷死或老死的牛肉。她在三天之內,能做出這樣一包牛肉乾,著實用心了。

徐達心裡暖融融的,大女兒對他的孺慕之情,他深切感受到了。想他在

邊關困苦的時候,嚼一口牛肉乾,嘴裡心裡都能得到慰藉了,真是她的好女兒。

如果說他當初進平安觀認女的時候,還有所保留,存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帶回徐青青。此時,徐達是真真地把徐青青當成自己的女兒了。她一定是他的女兒,非是不可,隻有他徐達的女兒才會這麼貼心。

徐達激動地差點老淚縱橫,為了維持自己穩重長輩的形象,可費了好大的功夫憋著。他拍拍徐青青肩膀,欣慰一笑,然後對眾家眷點了點頭

,利落帶人離去了。

蔡老夫人哭了,徐妙書在她身邊跟著一起哭。蔡老夫人體龐,徐妙書纖細嫋嫋,祖孫倆互相依偎在一起的畫麵,像極了老母雞摟著脆弱毛絨絨的小雞崽兒。

徐青青左手牽著三歲的二妹徐妙華,右手牽著四歲的幼弟徐增壽,也跟個護崽子的老母雞差不多。謝氏身子不好,無法親自送徐達,徐青青就去告知其徐達離開的情況,讓她寬心。

“這個家如今隻剩下我們娘四個最親近了。我病著,照顧不到你,你弟弟妹妹都小,幫襯不了你,你若受了委屈,定要和春香說。”

春香是謝氏身邊的大丫鬟,一直協助謝氏管理內宅。

徐青青點點頭,明白謝氏的意思。這就是家宅裡常有的複雜鬥爭戲碼。謝氏是徐達的繼室,徐達在她之前已有一位原配,生長子徐輝祖,向來跟她不親。二子徐膺緒為小妾孫氏所生,親娘還在,又怎麼可能跟她這個嫡母交心。上麵還有蔡老夫人硬要養著讓她覺得紮心的徐妙書,謝氏這日子過得不鬨心才怪。

“娘,這都不是事兒,女兒能應付來。我以前管道觀的時候麻煩事更多,就怕在家太無聊呢。”徐青青撫慰地拍拍謝氏的手,眼裡透足了機靈勁兒,目的就為讓謝氏放寬心。

謝氏笑著歎口氣,“你這孩子在外麵養得倒是皮實,我竟不知該遺憾該感激了。”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徐青青也把徐妙華和徐增壽兩個小家夥的手拉過來,大家的手放在一起。

謝氏噗嗤又笑了,眼裡含著淚,又具體問了徐青青在道觀的生活,也關心起她道觀的小姐妹們。隨即讓春香安排一下,多送些東西去平安觀,“順便也告訴你的同門姐妹們,你在這裡一切都好。”

“希望以後還有機會能看到她們。”徐青青知道自己這親認下了,怕是就不好出門了,略有些低落。

“自然有機會,有娘在呢,再說你以後嫁了人,指不定也要回鳳陽呢。”謝氏無意間就把話透露了出去。

徐青青敏銳地察覺到這話裡有暗示,忙追問謝氏何意。

謝氏命人帶走年幼的一雙兒女,便告知徐青青前幾天陛下暗示給他父親的話。

徐青青呆呆地睜大眼:“也就是說,我注定要嫁給一位王爺?”

“對。”

謝氏滿意地笑著,告訴她很可能是燕王吳王二人中之一。

“燕……燕王?”

徐青青臉色白了一分,她差點忘了,她現在是徐達的大女兒。不知

道這書中的世界如何,但是按照曆史上的情況她會婚配給燕王。

徐青青心虛地斜眸,想起她之前犯下的放孔明燈的壞事來。

從她目前所獲已知的情況來總結,這位書中世界裡的燕王多智而暴戾,且很喜歡神操作,總之很瘮人。

當初女主不過是無心撞見他,根本不想得罪他,真心隻想逃命,難得三觀不正的女主對人這麼‘友好’過,燕王分分鐘死追著不放,愣是把人追得幾度差點沒命了。</如果說燕王單純隻要女主死,好歹說明他性格直截了當,叫人能一眼看透。偏偏男主去求他的時候,他原諒了,答應不殺了。既然原諒了就真心原諒唄,不,一定要和男主絕交才行。那絕交了,也把人放了,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唄。不不,他又開始暗中使手段為難男主,要搞死男主,搞得男主最後不得不死遁了,才跟女主雙宿雙飛。

這操作徐青青從讀者角度來看,覺得有點爽,有點霸道總裁邪魅王爺。但如果輪到自己真實處在這種環境中,徐青青隻想說:太騷操作了,太特麼有病了。完全叫人搞不明白他在想什麼,真有病。

而且對於燕王爺的凶厲名聲,徐青青獲取的來源早已經不僅僅從書裡。早在鳳陽的時候,羅通判曾跟她閒聊,給她傳達過一份燕王暴戾加強版的故事。

燕王剛到鳳陽的第一天,當著眾地方官員的麵,就在鳳陽府大堂,突然揪出一個官吏,冷眼看著屬下用飛鏢把人紮得如刺蝟一般,令其一邊血流而儘一邊毒發身亡,生生把人折磨了一早上,連求死都是奢望。在場所有的官員都被迫安靜如雞地看著,燕王則從容而坐,從頭至尾一句話沒話,臉色都沒變一下,隻玩扇子呢,玩高興了還笑一下。

這得多有病的人才能乾出這種事兒來?

這已經不是僅僅看書,凶殘畫麵隻是幾個文字堆砌而來的事兒了,現在這些都是現實,所有人都有血有肉。現實就是她連殺雞都不敢看,更不要說看血淋淋的人了。

再說,她蒙麵畫像還在丘福手裡,指不定燕王也看過。

如果被燕王知道當初放孔明燈算計他、寫著‘燕王萬歲’反話誣陷他的人就是她,她會有活路麼?即便看在徐達的麵子上,她能活命,憑燕王記仇的性子,參照他對付男女主的手段,他會舍得讓她高質量的好好活著麼?據目前客觀情況來看,燕王絕不可能那麼慈悲。

這仇家若隻是一般人家,徐青青尚且脫身有術,但親王府卻不一樣,僅護衛數量就幾萬,裡裡外外戒備森嚴,且全憑王爺一聲命令行動。她一點蹦躂的機會都沒有了。而且燕王府邸那可是元朝遺留下來的皇宮,麵積更大,牆更高,爬牆跑的可能性等於零。

哭了,不要燕王。

有接觸就有暴露的危險,若想孔明燈的事不被燕王發現,最安全的辦法就是早早遠離他,堅決不嫁他。

謝氏見徐青青嚇壞了的樣子,還以為她惶恐自己居然可以嫁給親王,拍拍她的手告訴她,以他父親如今的身份,徐家女兒配皇子正合適不過,不單單是

她,將來她妹妹必定也一樣。

“娘,我才回來沒幾天,鄉野出身,人粗鄙不懂規矩,連大字都識不了幾個,怎麼能配給王爺呢,硬配過去了隻會給徐家丟人。再說我還想多留在家裡陪爹娘一段時間。”徐青青晃著謝氏的胳膊,懇求她等徐達回來的時候勸一勸他。

“君無戲言,陛下定下來的事情,咱們可改變不了。識字少不怕,女子無才便是德,隻要陛下不挑你,王爺們是做兒子的,絕不敢隨便挑你。”謝氏讓徐青青

放寬心。

徐青青更不寬心了,她不能聽天由命,她得保證自己處在絕對安全範圍內。

既然謝夫人說了,她注定要嫁給一位王爺,那專注醫學研究的吳王也挺好,他參與編寫的《保生餘錄》、《袖珍方》、《普濟方》和《救荒本草》至今都重要的中醫學參考價值。跟這樣的人成婚,倆人即便聊不來,也可以當同事相處,沒事兒一起搞中醫研究,寫個論文什麼的,也算誌趣相投了。

徐青青思來想去,她不能坐以待斃,趁著事情還沒定下來之前,主動出擊,努力把燕王那邊的可能性掐死,這樣她就徹底安全了。

徐青青開始暗中搜集有關於吳王的情況,越查他越發現,吳王竟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喜歡醫學。過兩日就是她大哥徐輝祖的二十弱冠之禮,吳王也會參加。

這一日,徐青青召喚丫鬟擺了一些中藥在院外晾曬,自己帶著幾名丫鬟在院子裡煮藥。藥香味兒順著微風就飄了出去。沒多久,徐青青就聽到那邊有遊園的聲音,徐青青入了丁香的黃酒煮好之後,倒入碗中,命丫鬟端給徐輝祖。

徐輝祖帶著吳王和眾勳貴子弟一起遊園吃酒,正準備行酒令,就見一丫鬟端了一碗散發著香味和酒味的東西來。

“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