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
什麼……條件作廢?
徐青青呆滯地看向朱棣,見他自顧自地更衣躺在了床上,她才後知後覺的理清思路。當初在大婚之夜說好的條件,燕王居然要給作廢了,這怎麼行!
“王爺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其實……我沒……”
“大婚之夜,你其實什麼都沒做,你沒主動?”朱棣以他的理解方式,把徐青青說的半截話給填完
整了。
大哥,這不是填完形填空!能不能不提大婚當晚的事了!
徐青青欲再講明,就見朱棣突然看過來,那涼涼的眼神跟刀子似得,把徐青青要說的話都給堵住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並不是燕王誤會她的話才作廢條件。分明就是燕王自己想作廢條件,順著她的話當借口。
因為她留的尾巴太多,把他給惹生氣了,所以他也想讓她不痛快?這未免太睚眥必報了,不過燕王還真就是這個
德行。
徐青青去沐浴更衣回來,見朱棣還躺在床上看書,她小心地詢問:“王爺打算今晚在這睡?”
“以後都在這。”
朱棣淡淡應承一聲,便繼續翻書下一頁,仿佛應答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徐青青差點打個趔趄,狗男人改主意真比翻書還快。
徐青青在原地躊躇了片刻,琢磨著自己離開的可能。燕王本來就睚眥必報,如果這會兒她再耍脾氣硬離開,後果肯定不是她所能承受的。封建社會,以夫為綱,以男人為天,何況她這位名義上的夫君將來真能隻手遮天。
睡就睡唄,反正又不是沒睡過。
徐青青搬了個凳子,把油燈放在上麵,就放下帳幔,先鑽進床裡,再把油燈吹滅。抓被子的時候,徐青青反應過來一件事,她隻有一床被子。徐青青鬆開抓被子的手,直挺挺躺在榻上,反正天兒也不是那麼冷,就這麼湊合一夜也行。
徐青青聽到書本合上的聲音,馬上解釋:“我忘了問王爺還要不要繼續看書,我再把油燈點亮?”
“不必。”
徐青青聽不出他聲音裡的喜怒,應承一聲後,就側身背對著朱棣躺著,整個身體還是繃得很僵硬。小心翼翼等待了一會兒後,徐青青發現朱棣其實什麼動作都沒有。
漸漸地,聽到身側人呼吸聲變得緩慢,徐青青悄悄扭頭看了一眼,確認朱棣真的睡著了之後,總算放下心來,也閉上眼睡了。
兩炷香後,朱棣突然睜開眼,將被子在徐青青身上蓋好,見她嘴裡咬著一縷發,再把那縷頭發抽走。
這睡相,跟她的吃相倒有一拚。
……
徐青青大清早從暖融融的被窩裡醒來,她呆愣地看著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完了,她是不是搶被了?
徐青青馬上扭頭去瞧燕王的所在,人已經不在床上了。
徐青青知道燕王有早起練武的習慣,鬆了口氣。不過燕王修養還挺好的,起床的時候居然沒吵醒她。
徐青青在嫁給燕王之前,被宮裡的女官教過不少規矩,這嫁進王府後怎麼伺候王爺就是第一課。王爺起身,她便不能睡了,要伺候其穿衣。朱棣從來沒有在這方麵要求她,也算是頂好的一個優點了,畢竟有什麼比睡懶覺更讓人覺得幸福的事。
徐青青打個哈欠,又貓進被窩裡,今天的被窩比往日要更暖和舒服,她要再睡一個回籠覺。等睡醒了,就好好琢磨怎麼哄燕王高興,讓他撤掉睚眥必報的報複,恢複他們之前談
好的條約。
朱棣從後山練武回來後,發現徐青青還在睡,便兀自去了通達苑處理事務。小半個時辰後,他聞到了飯香,抬眼就見徐青青拎著食盒笑著進門,喊他吃飯。
“給王爺做了銀耳蓮子百合粥、芸豆卷、糟茄子、酸爽蘿卜和涼拌絲瓜苗。”徐青青雙手奉上筷子,請朱棣嘗一嘗。
朱棣狐疑地看一眼徐青青,倒是有點奇怪她今天的表現。昨晚明顯不樂意同床共枕,怎生今早倒歡樂地討好起他來了?
“有事便說。”朱棣道。
“我能有什麼事,不過是因為自己留的小尾巴讓王爺操心了,做點力所能及的事,聊表歉意,希望王爺不要跟我這個小女子一般計較。”徐青青樂嗬嗬道。
“是沒計較,若計較哪有你今天。”朱棣受得起徐青青的話,倒是心安理得用了早飯。
徐青青心裡哼哼了會兒,狗男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晌午的時候,徐青青正揉麵準備給朱棣做麵條,楚秋突然匆匆跑來,急得臉色都轉白了。
“怎麼了?”
“彆提了,我正準備去鳳陽城幫你解決鑼鼓巷的事兒,便見那兩名小倌,不對,現在不是小倌了,是宋氏兄弟來道觀了!”
徐青青驚訝不已,“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們是平安觀的道姑?”當時明明蒙著麵,不應該認出來才對。
“他們瞧見我了,倒是沒認出我來,此刻正在前頭的大殿上香。”楚秋問徐青青該怎麼辦。
“既然沒認出你來,或許是巧合。快些把人打發走,回頭燕王回來若瞧見他們,我可沒命活了。”
徐青青打發楚秋趕緊去辦,馨兒就顛顛地跑來,舉起手裡草編的螞蚱。
“燕王爺給馨兒編的,師姐,好看麼?”
徐青青和楚秋互看一眼,慘了,燕王已經回來了。
楚秋馬上去把人安排走,徐青青則立刻飛奔去找朱棣,以確認他不會發現宋氏兄弟上門。
昨天他們剛為這事兒鬨不愉快,今天如果再來事兒,這‘睚眥必報’就會沒完沒了了,她甭指望能恢複之前的條約了。
朱棣剛淨手完畢,見徐青青匆匆跑進來,滿腦門子汗。
“這麼急作甚?”
“我正在做午飯,著急想問問王爺的意思呢。”徐青青嘿嘿笑,便問朱棣中午吃麵條行不行,見他點頭了,又問他吃雜醬麵還是陽春麵。
“皆可。”
徐青青見朱棣要出門,忙拉住他。
朱棣看眼被徐青青拉住的手,疑惑打量她,“有事?”
“王爺去哪兒?”
“隨便走走,瞧著今日香客挺多。”朱棣道。
徐青青一聽他提香客,料知他可能要往前頭的大殿走,忙擋在他前頭,攔住他的去路。
“作甚?”
王爺的路豈是隨便能攔下的,如果沒有正當理由,就等著倒黴吧。
徐青青猛地撲進朱棣懷裡,環住他的腰,哭唧唧
的嗓音帶著幾分繾綣,“我想你了!”=杰米哒XS
“哦?”
朱棣發出的這一聲疑惑,表現得明明白白,他顯然是不相信。
“嗯,我今天越想越愧疚,覺得自己做了好多蠢事對不起王爺,王爺還能如此寬容大量的原諒我,想想就讓人感動,我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才能遇到王爺這麼好的人。所以我越反思就越想王爺,想儘快跟王爺道歉<!對不起!”
徐青青說完,便對朱棣深鞠躬,深鞠躬之後又覺得這禮節不夠誇張,不足以完全吸引朱棣的注意,乾脆跪下了。
朱棣的確被徐青青這一跪完全吸引了注意,本來他還在琢磨著徐青青在作什麼妖。當下卻不及想那麼多了,直接伸手將她提起來。
“以後不許這樣。”
“王爺彆生我的氣好不好?”徐青青握住朱棣的手,祈求地看他,睜大的杏目閃閃動人。
朱棣隻看了一眼,便移開目光,輕咳了一聲。
“彆鬨了,我陪你去廚房做麵。”
徐青青一聽朱棣要陪他去廚房高興了,隨即又客氣了一下,“君子遠庖廚,讓王爺陪我去廚房好像不太合適。”
“書讀得不精。”朱棣本還懷疑徐青青讀《資治通鑒》,有藏拙之嫌,如今聽她這話,才知道她讀書有些囫圇吞棗。
“什麼?”徐青青撓頭。
“原話為何?”朱棣再問。
徐青哪記得原話,她隻是知道這一句名句而已。
“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朱棣道,“本意在孟子勸誡齊宣王行仁術,而不是真的叫人不去廚房。”
“哇,王爺真厲害,長見識了!”徐青青誇讚道。
朱棣一點都不覺得這值當讚美,不過見徐青青倒是真心在誇讚他,輕笑一聲略過,便隨徐青青一同去了廚房。
許是因為親眼見徐青青一步步做陽春麵的關係,知道這一碗麵付出了做飯者不少辛苦,所以朱棣第一次覺得一碗簡單的清湯麵會如此好吃。
用飯完畢後,徐青青收拾碗筷去廚房,楚秋才趁著這時候跟徐青青回稟。
“他們好像有意在打聽你,得知你是燕王妃後,嚇得不行,馬上就走了。”楚秋道。
徐青青立即想到所有房屋的買賣都要過手續,報備衙門。
“許是托人查了府衙那邊的記載。”
徐青青覺得這件事棘手了,如果宋氏兄弟不知道她的身份還好,直接把房子悄悄轉手,再讓新房主變相把他們二人打發走,此事就算了了。但是宋氏兄弟居然想法子,從府衙那便打聽了房契內容,進而查到平安觀,發現了她是燕王妃。
這事兒如果捅出去,不光她的名聲廢了,還會連累整個魏國公府,甚至燕王也會聲名不保。隨便想想就知道到那時候,外麵的人會怎麼笑話燕王,肯定懷疑他能力不行,所以燕王
妃才會在外圈養外男。這對一個男人,特彆是皇子來講,那可是莫大的恥辱,很可能被人戳一輩子脊梁骨。
昨晚上她還保證會把這尾巴掃乾淨,結果第二天就發現不好收場了。
徐青青焦急地在院中徘徊,琢磨辦法。正巧晉王朱棡拎著一筐鵝蛋路過,瞧見她這般,特意笑問她為何事發愁,大有幸災樂禍的意思。
徐青青瞧晉王笑得燦爛漂亮的樣子,就一肚子邪火,這事兒要是被這位祖宗知道了,他指不
定會怎麼笑話燕王。到那時候,燕王肚子裡的邪火肯定比自己現在多百倍千倍,‘殺妻正名’指日可待。
關鍵她當初買伶官的時候,根本料到自己會有當燕王妃的一天。
“我倒有一個辦法,把事兒推我頭上。”楚秋提議道,“就說那宅院本就是你的,因為你不常在鳳陽,我便借來用了。”
“很多時候,空口無憑的解釋並無用,抓你把柄的人隻會拿證據說話,彆人也都更相信白紙黑字的證據。沒什麼比毀了府衙的存檔更安全,就如當初王爺焚毀我的道籍存檔一樣。”
看來這件事隻能求王爺了,畢竟鳳陽府那邊她實在是插不上手。雖說她認識羅通判,但他們之間的關係你不過是泛泛之交,還不到讓人家為自己冒險去違法的程度。
傍晚的時候,徐青青主動伺候朱棣吃飯,伺候更衣,伺候端茶,又問他在外放鵝累不累,要給他捏肩捶背按摩腿。
朱棣冷眼看著徐青青一個人熱鬨地折騰,卻沒多嘴問一句,由著她折騰。直到深夜,快安寢了,卻見徐青青眨著亮晶晶地眼睛看他,不肯熄燈。
“終於要說了?”朱棣放下手裡的書,看向徐青青。
“尾巴的事兒稍微有那麼一丟丟棘手。”徐青青見朱棣臉色沉下來,馬上補救道,“不過好在王爺英明神武的,發現得早,隻要現在及早解決了,絕對不會給外人留把柄,也不會影響到王爺的名聲。”
“說。”朱棣耐心地聽完,不耐心地催促一聲。
“地契買賣的時候,在府衙那邊會有記載,隻要把這個解決了,彆的都不是事兒。”徐青青馬上保證道。
朱棣冷冷地看著徐青青,問她是不是有什麼事發生。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好像他們知道了宅子的主人是我……”
“嗯。”朱棣抬手,示意徐青青不必說了,他自會處置。
徐青青瞧朱棣那副涼薄的態度,擔心他會殺人滅口。想到宋銘和他年幼的弟弟宋鈺,徐青青忙道:“王爺,隻要把那份兒存檔毀了就行。沒證據,最多不過各執一詞。再說我見他們的時候蒙著麵,他們從未曾見過我的真容。”
朱棣沒說話。
徐青青料定他真打算要將宋氏兄弟滅口,畢竟這很符合他燕王在外一貫的凶戾作風。徐青青著急之下,揪著朱棣的衣袖,懇求他千萬不要殺人。
“我們才新婚不到一月,不吉利。”
“一月後就可殺了?”朱棣問。
“放過的人已顯慈悲之心,被天上的神君們看到後會賜福報,如果再重新殺,神君們會以為我們在騙他,這樣更不吉利,會連年走黴運。”徐青青沒彆的法子,開始胡編亂造。
“想求情直說。”朱棣冷嗤一聲,便躺在榻上閉目了。
徐青青馬上給他蓋上被,湊到他身邊繼續道:“王爺,我才不是給他們求情,我是擔心殺兩個無足輕重的人會影響王爺的氣運。氣運可是個非常玄妙的東西,可令人置死地而後生。我有一位師妹的氣運就特彆好,你也知道的。”
“誰?”朱棣第一個想到的是楚秋,隻覺得徐青青不過胡扯。
“劉靈秀。”
朱棣聽到這個人,倒是有幾分信了,這劉靈秀的確是個運氣不一般的人。
“我瞧著王爺將來也是有大氣運的人,不過現在在蟄伏著,還沒顯出來呢。所以現在得保護好它,該忌諱的都要忌諱。”徐青青繼續遊說道。
徐青青低頭說話的時候,長發從肩背出滑落,帶著淡淡的蘭花香,時不時地掃著朱棣的耳際發癢。
朱棣揪住徐青青的頭發,想令她安生躺著。
徐青青沒料到朱棣居然會扯她頭發,撲通一下跌在了朱棣身上。
“疼,不要亂揪女孩子的頭發。”徐青青忙把那縷頭發從朱棣的魔爪裡奪回,然後就坐在朱棣身邊捋頭發。
“嗬,女孩子?”朱棣攬住徐青青的腰,直接吻住了徐青
青的後頸,一路上移,含住了她的耳垂,接著便貼著她的耳際吐著溫熱的氣息,“看來時間過太久了,王妃已經忘了自己是怎麼成為婦人了,本王倒不介意幫王妃重新溫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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