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嫌隙(1 / 2)

朱標聽了常氏的解釋,冷笑一聲。撩起袍子坐了下來,凝眸看著常氏,想聽聽看常氏還會繼續狡辯什麼。

常氏見太子此狀,後麵準備繼續解釋的話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她不是潑婦性子,既然這麼多年的夫妻,太子竟不願相信她,便也沒什麼好說。常氏心寒地側過頭去,用顧著用帕子擦眼淚。

“你倒委屈上了?今日你和三弟妹的表現大家可都看在眼裡,若說你二人沒可疑,隻怕沒有一個人會信!我倒是想信你,可你也得值當我去信!你瞧瞧你乾得這叫什麼事,哪有一點做大嫂的樣子?”

朱標已經懶得去向常氏求證,憑他多年對常氏的了解,今天常氏極其反常,準確的說,從常明珠的事情發生之後,她便開始不正常了。朱標知道今天這事裡頭必有常氏的手筆。他不想問太清楚,便是向著常氏了,他怕知道常氏犯的事兒太重,自己反而心裡膈應,以後沒辦法跟她繼續和好如初。

“既然太子殿下早已認定是妾身的錯了,妾身還有何辯解的必要,妾身任憑殿下發落就是。”事情都沒說清楚,太子便認定是她的錯,常氏心裡覺得委屈,淚落得更凶猛。

“這就是你的態度?”朱標眯起眼睛,盛怒至極。

認個錯就這麼難?常明珠的事情如此,現今這樁事也如此。明知有錯卻死不認賬,簡直是無賴行徑。所謂‘自錯能改,善莫大焉’,人不怕犯錯,就怕不知自己犯錯。常氏此般德行,已難配太子妃之位。

“殿下要妾身什麼態度,認下自己沒做過的事?”

且不說泥娃娃的事情本來就不是她所為,即便是符紙的事情被發現,首當其衝應被懷疑的人該是晉王妃謝氏,與她也沒有太大乾係。太子無憑無據,就想逼她認罪,便是把她這個太子妃的麵子往地上狠勁兒踩。常明珠的事已經令她不再有以前的體麵,現在太子還要徹底地把她的臉皮扒下來,她如何能忍得。

“好,”朱標輕嗤一聲,認真地看著常氏,“這麼說來你是無辜的,今天發生的事情跟你一點乾係都沒有?既如此,本宮這就命人大張旗鼓地細查,若真查出點什麼事與太子妃相關,可莫要怪本宮不念夫妻之情!”

朱標說罷,便拂袖而去。

常氏心虛了,她動了動嘴唇,有一瞬間的念頭想求一下朱標,但終究開不了那個口!口。畢竟她一開始便沒服軟,便是不想在太子在跟前丟臉。到現在這地步,她若改了態度,反倒更沒臉了。

為今之計,便是守護住這最後的體麵,不能叫太子抓到把柄了。常氏仔細思量整個經過,她能留下證據的也就是她很久以前在宮裡安插的一個眼線,後來機緣巧合分到燕王那邊的廚房去了。

常氏一麵派人去通知晉王妃謝氏,令其守口如瓶,並管教好屬下;一麵叫人想辦法把那個眼線喚出來,不可再令其繼續留在燕王府上,不然早晚是個禍患。

徐青青雖知道府中定有內奸,但她是剛嫁進門的新婦,對府中幾百數的人員情況實在是難理清。好在被朱棣點名留她在身邊的萬春很得用,他推敲出這內奸極有可能是宮裡的老人,且近段時間與外人有過接觸。

對於府中當差的侍衛和小吏們,萬春都多有了解,排查之後都覺得不像。之後又在碧螺的協助下,對後院人員進行排查,最終剩下五名最有嫌疑的人,廚房負責買辦的孫姑姑,以及負責守後門的張、王、趙、李四名婆子。

萬春早已安排人時刻監視著這五人的動向,隔日就發現孫姑姑張羅著想要出門,而就在她出門之前,府東邊的天上放起了一隻紅蝴蝶風箏。

萬春先安排人拖延住了孫姑姑,趕緊來請問徐青青的意思。

“跟著她,與接頭人一並拿下。”

前段日子府中剛鬨完刺客,若這種敏感時候發現府中有內奸,絕對非同小可。不論這內奸與刺客是否有關,都會引起大家的格外關注和懷疑。

照常理內奸在這種時候應該安靜蟄伏,不露破綻才對。這孫姑姑竟然這麼快就再次收到消息,動起來了,八成是因為太子那邊有所動作,令太子妃心裡難安,所以才急著想要絕了後患。

這麼做其實倒也沒錯,但錯就錯在盯著她的人比她快一步,便顯得她此舉很蠢了。

萬春親自帶人跟蹤孫姑姑出門,說是要去買藕,卻眼見著她進了一家名為李記藥鋪的地方。

李記藥鋪裡跟孫姑姑接頭的人,立刻就將她送進馬車上,欲帶她出城,結果被萬春帶著人堵個正著。

正把人綁了,準備帶回府裡,突然又出現一波人,將萬春等人圍住。

萬春認出了領頭之人為皇城親軍副都指揮使,乃是太子身邊!邊的人物。

萬春忙帶著屬下行禮見過。

“勞煩你回去告訴你家主人一聲,此人為太子要的人。”親軍副都指揮使說罷,便直接將人帶走。

萬春阻攔不及,也無法阻攔,隻得無奈地回府向徐青青請罪。

徐青青跟萬春確認係為太子的人帶走了孫姑姑,倒是笑了,“如此倒正好,免得回頭還要費心思透露消息給他。”

萬春驚訝:“王妃本就打算把人交給太子殿下?”

“這等麻煩事兒還是不沾身為好。再說了,我這還要去鳳陽呢,為這事兒耽擱不值當。”

徐青青手覆在自己肚子上,她到底是孕婦,不宜摻和這種太刺激的事情,證據挖出來了,如何論處且隨他們去。皇後娘娘和太子都是明事理的人,她相信這件事他們不會太委屈了自己。若真委屈

了,還有燕王,她也不怕的。

萬春頷首應承,倒是佩服王妃拿得起放得下,涉身其中,卻依舊能看得通透。

徐青青令碧螺等人在重新檢查一遍行李,清點一遍隨行的侍衛,這些人員務必要背景乾淨,不能在鬨出內奸事件了。特彆是此行安全問題,尤為重要,畢竟她懷著身孕。上次在大街上遇到胡安挑釁,徐青青一直謹記著,不排除這廝已經存著對她動手的心思。

胡安娶徐家‘養女’,被狠狠戲耍了一通,這新仇舊恨都沒報、依照胡家父子的性子,肯定會忍不住想動手。徐青青在臨走之前,再三囑咐徐達不管是在朝上還是朝下,一切都要行事小心,如無意外便不要出京。

……

天近黃昏,東宮。

太子妃常氏心焦地坐在窗邊飲茶,聽到大宮女紫英的腳步聲,忙問是不是外麵來消息了。唯有聽到順利送走孫姑姑出京的消息,她才能徹底安下心來。

紫英搖了搖頭,用熱茶撤換了太子妃手邊的冷茶。

“許要把人送遠了,確準了,才能來回稟。”紫英道。

常氏點了下頭,剛端起茶,就聽門外人傳報說太子來了。她忙放下茶杯,起身去迎,便見身著象牙白袍的朱標陰著一張臉,自帶著一股冷風急速地邁步入內。

常氏瞧朱標這臉色,便意料到他的心情不好,更在與他對視的時候,發現了太子眼中有對她袒露無遺地嫌憎。常!常氏心裡哆嗦了下,隱隱有不妙的預感。

“把人帶進來!”朱標冷聲道。

當即便有侍衛將孫姑姑和李記藥鋪的掌櫃和夥計押進屋內。三人皆被用黑布蒙著頭,待進屋了才將頭套取下。三人看見常氏和朱標後,連忙跪地請禮,口稱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朱標聽了這話哼笑一聲。孫姑姑倒也罷了,以前就在宮中做活,有可能見過他和太子妃。這李記藥鋪的倆人理該就是平頭百姓,如何一眼就識得他和太子妃的身份。

朱標越發不滿地瞥向常氏,倒想看看她什麼反應。

常氏在見到孫姑姑那一刻,心倏地墜地。

孫姑姑在看了常氏一眼後,便畏畏縮縮垂頭,怕得渾身顫栗。

朱標隻問了孫姑姑兩句話,第一句問她可聽說過親軍的刑訊手段沒有,特彆是對女人的。

孫姑姑搖頭又點了下頭,哆嗦地表示知道一點。

朱標的第二句話便是問孫姑姑現在是否招供。這意思很顯然,她若是現在不肯招供,那接下來就要被親軍帶走受刑了。

“招,奴婢什麼都招。”孫姑姑哭著說道。她可不想受什麼‘騎木馬’、‘吊鴨子鳧水’殘酷刑罰,那可是比死還痛苦的折磨。

常氏的臉色徹底白了,急切地對朱標道:“殿下!妾身有話對殿下說。”

朱標嗤笑,挑眉看向常氏,“好啊,

除了認錯,彆的事都可。”

常氏怔住,搖晃著身體,明白台太子這是不想給她機會解釋認錯了。

朱標不理再會常氏,令孫姑姑繼續交代,當著在場這麼多人的麵。

常氏整張臉顏色褪儘,渾身微微顫抖著。太子故意的,故意要在所有人麵前下她的麵子!

“奴婢是太子妃安插在宮中的眼線,後被分派到燕王爺的府上,在廚房做買辦的差事……午時,隻要府東方的天上有紅蝴蝶風箏,便是有事交代,奴婢就要想辦法出門來李記藥鋪接消息。前兩日,奴婢收到消息上報燕王妃近來的行蹤情況,奴婢就把在廚房聽到的所有消息都報了上去。之後便什麼事都沒了,隻等到今日中午又看見風箏,才再去李記藥鋪。”

孫姑姑交代的話與李記藥鋪的掌櫃和夥計基本一致。這二人原不是什麼夥計掌櫃,本也是東宮的人,後!後被太子妃外放了出去,作為負責在中間傳消息的接頭人。

雖然三人供述皆不涉及巫蠱之術,但窺伺燕王妃行蹤的罪名卻是定了,而且若沒做虧心事,又豈會在這種關鍵時候被安排離開?

朱標冷笑聲不止。

常氏早在三人招供的時候,深深地埋首,不吭一聲,很似乎想讓自己在這時候安靜地消失。

“太子妃還有何話可說?”朱標嘲諷地問,“不是說無辜麼?”

常氏攥緊自己手裡的帕子,眼淚一滴一滴落在地麵。

這麵子已經下夠了,朱標打發多餘的人都下去。卻沒想到在眾人退下,關門的那一刹那,常氏突然猛地奔跑起來,等朱標反應過來的時候卻已經晚了,隻聽“咚”的一聲,常氏妃狠狠撞柱,頭破血流,人暈倒在了地上。

紫英見狀驚呼起來,忙去抱住常氏。

紫英哭著對這震驚中的朱標道:“殿下,太子妃真的冤枉了,她是叫人打聽了燕王妃的行蹤沒錯,卻也是受了晉王妃的挑唆才會如此。晉王妃說她懷疑燕王妃修道會巫蠱,才會讓晉王心甘情願把庫房裡的寶貝都搬空給了她。還說常三姑娘會轉性兒給燕王妃下毒,指不定也是中了邪,太子妃這才答應幫晉王妃,想查清楚。殿下知道的,常三姑娘的事一直都是太子妃的心病。”

“泥娃娃的事真不是太子妃做的,晉王妃本隻安排了一小張符紙,藏在馬棚,回頭假裝偶然發現,去嚇唬一下燕王妃,如此便可伺機尋得她身上的破綻。誰知馬棚裡有泥娃娃,這才覺得燕王妃可能真會邪術,太子妃才會著急想審燕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