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芙在省隊的日子過得很快,接近1月底時滿街都是濃鬱的年味,就連省隊訓練基地的窗戶玻璃上都貼滿了福字。
最近這段時間,蘇芙除了攻克3lo的連跳以外,還在試著攻克3A。
上次比賽她確實又跳出來3a,但是在蘇芙看來那個所謂的3a隻能算是完成,而不是完美的呈現出來。
那種程度的3a,先不說完成度問題,光是落冰不穩絕對會被裁判在GOE上扣分。
黃天教練主抓蘇芙的技術分,而王奎總教練則是更加看重蘇芙的表現力,畢竟花滑不是單靠技術分就能掌控全場。
華國人什麼都好,就是特彆喜歡鑽研技術,比如打遍天下無敵手的乒乓球,已經到了寂寞的程度。
但是花滑卻是一項集合藝術、技術並將之融為一體的運動。
花滑比賽分數的組成都是由技術分和節目內容分,也就是俗稱的T分和P分。
技術分是基礎分值加執行分GOE,沒有上限。
而藝術分P分則是有上限,短節目40分,自由滑80分。
藝術分本就是帶有裁判極大的主觀性,他們更喜歡優雅、有氣質並能將節目演繹的與之產生共鳴的選手。
華國花樣滑冰起步較晚,比起難以捉摸的P分運動員們更喜歡鑽研技術分,所以他們的P分普偏不算很高。
但是也不是說這樣做就不對了。
短期內想要快速成長起來,首先是苦練技術,尤其是這種透明打分製度的技術分,更是訓練的首選。
而運動員們想要提高P分,又或者說提高裁判們的主觀意識,可不是短時間就能達到。
像省隊男單一哥姚鑫,跳躍高、性格活潑,但是表演分卻一直都是拉胯存在。
每次姚鑫在比賽的時候,他舅舅也就是總教練王奎,總是一臉想把他塞回娘胎重新回爐的表情。
後來蘇芙才發現,姚鑫的音準很差,連唱歌都會跑調的那種。
姚鑫編舞記動作的時候,都是用“一、二、三、四”的口號代替,在陸地上訓練動作時,大夥們都能聽見堪比軍訓口號的吆喝聲。
這也成為冰上訓練基地的一大亮點。
不過姚鑫的柔韌度絕佳,幾乎能與同齡的女生比拚,就連鬱美都會在比一字馬的時候輸給對方。
如果姚鑫的藝術分再高點,明年的冬奧就有望衝刺前五名,拿到花滑男單有史以來最好的成績。
T分雖然沒有上限,但是要拿到高分就要苦練技術,高難度的技術。
練技術,就是用身體去拚,不停地挑戰高難度的跳躍和動作。
男單出了四周,那麼咱們國家也要拿出四周,不然就根本沒法與對方抗衡,更彆說是在P分落後的情況之下。
十幾歲的孩子們,依著年輕、身體素質好,便使用不要命的訓練方式,一溜下來很可能就直接給練廢了。
每次王奎看著冰場上摔倒又爬起來的孩子們時,心疼到不行了。
他有想過讓運動員們換一種方式,但是卻在黃天問道還有其他方式的時候沉默了。
王奎還記得,摔倒手肘上包著紗布的楊傑,眼睛發亮看著自己,說道:“訓練累點怕什麼?咱們可是龍的傳人,我爺爺還爬過雪山、吃過草根,這點苦才不算什麼。”
“小兔崽子。”王奎硬是被哽了回去,摸了摸自己打滿鋼釘的腿。
王奎希望能找出更好的方式來訓練,少用這些拔苗助長的方式毀掉國家的希望。
但是到現在為止,他還未找到比較合適的辦法。
所以王奎暫時隻能死抓藝術分,試圖讓花滑運動員們在表現力上儘量不要失分。
比如,他會和東省最有名的芭蕾舞集訓基地,把運動員們送過去訓練、學習。
同時,還會帶隊員們去觀看話劇、音樂劇等等方式來提高隊員們的藝術性。
現階段暫時正處於挑戰賽結束、全錦賽即將開始的空檔期,總教練趁著法國歌劇團在年前一波巡回演出,找到熟人拿到團體票帶著成員們前去歌劇院接受熏陶。
當然,也是為了讓學員們放鬆一下。
穿著運動服的少年們呼啦啦一大群聚集在歌劇院前,看上去有幾分老師帶學生出來郊遊的架勢。
因為總教練是找朋友拿的票,歌劇院的工作人員將運動員們將省隊運動員們從工作通道引進去。
鬱美招呼著姚鑫,從後備箱搬出一箱箱礦泉水:“來,搬水。”
工作人員連忙攔了下來:“不用帶水,我們這邊有飲料和食物。”
“謝謝,不過我們暫時不能用外食。”楊傑連忙上前,說道:“運動員的飲食非常嚴格,我們現在處於賽季,國際滑聯隨時都會抽查進行尿檢,所以是不可以食用彆的食物。”
“啊?”工作人員愣了愣,有點吃驚,但他想到之前看到的各種各樣報道,倒是理解運動員們的選擇,不過他還是感歎道:“你們真辛苦。”
曾經有運動員參加綜藝節目,因住所更換未能上報而被抽查進行尿檢,後來在接受采訪時說道如果缺席兩次檢查就會按照興奮劑陽性而禁賽。
姚鑫擺擺手:“這有什麼辛苦,已經都習慣了。”
東省省隊前來劇院的時間較早,等他們到自己座位上做好,觀眾們才陸陸續續的進場。
音樂劇是一種需要底蘊,需要耐性欣賞的一門藝術,尤其是要年齡的沉澱和閱曆的積累。
省隊的運動員們一個比一個年輕,平日裡大部分時間都泡在冰場上訓練,學習時間有限,所以對於被總教練拖來聽音樂劇,個個都是無精打采並沒有太大興趣。
甚至有幾個小點的孩子,打著哈欠睡眼蒙蒙的盯著前方,瞳孔都沒有聚焦,明顯就是在走神。
一場音樂劇聽下來,隊員裡就隻有蘇芙一個人是清醒、並陶醉在音樂聲當中的狀態,其他的隊員要不然是呼呼大睡,要不然是捧著手機飛速劃著屏幕。
這其中,就連提議前來的總教練王奎都有點走神。
直到最後的掌聲響起來時,眾人們才清醒過來:“結束了?”
王奎一看隊員們睡眼惜惜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每個人回去給我寫一篇觀後感!”
無視隊員們的哀嚎,王奎氣哼哼的往外走,不過當經過蘇芙時腳步頓了頓。
“小丫頭,你從頭看到尾的?”王奎看著盯著舞台的女孩,問道。
“嗯。”蘇芙點點頭,說道:“《卡門》是很有名的歌劇,我很喜歡吉普賽女主角的形象,花滑表演上很多人都會使用這首曲子,並且進行一定的改編。”
“果真在看。”王奎感歎道,拍了拍對方肩膀:“很好,你可以不用交觀後感。”
蘇芙笑了笑,說道:“我的自由滑選曲就是卡門。”
“自由滑?”王奎愣了愣,說道:“對了,你的補報名已經送上去了,加緊練習吧。”
說罷,王奎邊活動著關節,邊往出口那邊走去。
歌劇院有兩個離場通道,省隊的隊員們也跟著人流往外走,走到一半時蘇芙突然發覺手機忘在座位上了。
於是她同隊友說了一下,然後獨自一人回去拿手機。
靠近大門時,蘇芙突然聽見裡麵傳來激烈的爭吵。
有些耳熟的女聲尖銳叫道:“為什麼不讓我去國家隊!明明徐教練已經同意了,難道你想讓你的親女兒去國家隊,所以才不讓我去。”
等到女孩吼完後,略帶冷漠的聲音響起:“如煙,花滑和芭蕾一樣是項需要氣質、涵養的運動,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
“是的,我沒涵養、沒氣質,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兒!”女生帶著哭腔吼道。
門口的蘇芙愣了愣,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那兩個人。
自從搬到省隊宿舍後,她有接到過幾次白嫿和蘇父的電話,說是讓自己除夕夜回來一起過年。
但是,蘇芙拒絕了他們的邀請。
在蘇芙看來,白嫿並沒有把自己當女兒,蘇父倒是有把自己當女兒,但他總是出差很少在家。
如果回到蘇家的話,蘇芙無可避免的會與蘇如煙撞上,她不想跟她們再有太多糾結。
門內,爭吵還在繼續著,能聽見白嫿冷靜的聲音說道:“徐教練讓你去國家隊,是讓你去練雙人滑,而不是單人滑。”
“雙人滑和單人滑有什麼區彆?”蘇如煙不爽的說道。
白嫿冷笑一聲,說道:“作為一個運動員,你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如果選擇單人滑,你將會和世界上最頂級的花滑運動員們同台競技,即便是沒得到名次也會受益匪淺,但是雙人滑……”
說到這裡,白嫿緩了緩,繼續道:“我就是雙人滑出來的,但是我最先開始選擇的是單人滑,而不是雙人滑,隻是……”
門外的蘇芙並不想繼續聽下去,她對於白嫿、蘇如煙之間的爭吵並不感興趣。
蘇芙正準備轉身離開,門板突然從裡麵被人哐當一下撞開。
眼看就要砸上自己的臉,女孩還未後退便被人扣住手腕,猛地一扯避開了,後退兩步躲進樓道裡。
少年輕快的笑聲在蘇芙身側響起:“同桌,偷聽彆人說話的時候,記得站遠一點。”
蘇芙盯著眼前小麥色皮膚的男生,遲疑道:“許燁?”
“才幾天沒見,你就不認識我了?”許燁無語地看著對方,伸手在對方眼前晃了晃:“去省隊訓練給練傻了?”
“你也來聽卡門的嗎?”蘇芙看了眼兩人身旁的宣傳海報,問道。
“嗯,是也不是。”許燁點點頭,指著海報:“演出的人是我媽媽的老夥伴了,我陪我媽媽過來的。”
但是一說到音樂,男孩明顯眼睛都亮了起來:“不過卡門確實是挺不錯的藝術,音域之廣讓人難以想象……”
蘇芙聽著許燁侃侃而談,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許燁,有件事情能幫一下我嗎?”
“嗯?”許燁愣了愣,看向對方:“什麼?”
“關於花滑的選曲。”蘇芙勾勾嘴角,說道:“我想把卡門的曲子改一下。”
*
花滑的選曲也是有著嚴格的規定,大部分選手會選擇有明確的故事情節的音樂。
比如音樂劇、歌劇等古典樂,這些音樂在經曆了上百年的沉澱後被大眾熟知,同時也能快速讓選手們進入狀態。
其次,選手們會選擇能明確表達出情感的純音樂,會讓選手與觀眾、裁判們建立共鳴的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