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玨是蘇家第一個接到妹妹出車禍的消息,接到消息時他正在法庭開庭,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法官敲了敲桌子,說道:“蘇律師?”
“不好意思。”蘇玨向著法官行了個禮,然後坐了下來。
師父張律師看著蘇玨,低聲問道:“怎麼了?”
“師父,我現在有點急事需要暫時離開。”蘇玨將手機點開,將剛剛收到的信息放到張律師麵前。
張律師的臉色猛地一變,連忙道:“你趕緊去吧。”
“好的。”蘇玨點點頭,收拾桌上的東西準備離開。
蘇玨的師父張律師也向法官遞交暫時休庭的申請。
離開前,張律師叫住自己徒弟,安慰道:“放心,不會有事的。”
“謝謝。”蘇玨試圖放鬆自己,但是卻壓根沒法做出微笑的表情。
蘇玨想要將瘋狂跳動的心臟安撫下來,但顫抖的聲音依舊是暴露出他心緒不安。
離開法庭後,蘇玨考慮到奶奶身體情況,沒有把蘇芙出車禍的事情告訴對方。
他給米雅打了個電話,然後駕車飛速趕往第一醫院。
剛到醫院,蘇玨就遇見與他差不多時間抵達的黃天。
黃天正在急診處著急的詢問:“我是剛剛車禍的女孩家屬,她現在情況怎麼樣?”
警察正在做筆錄,周圍都是傷者家屬圍著問,於是問道:“哪位家屬?連環車禍一共有十幾人受傷。”
“蘇芙,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孩,乘坐出租車,背著貓包還帶了一隻貓。”黃天試著比劃了一下,說道。
警察確認黃天和蘇玨的身份後,便將基本情況告知兩人。
蘇芙乘坐的出租車被一輛因避讓孩子的公交車撞上了,發生了第一次意外。
公交車的撞擊使得出租車行駛方向偏離,撞上路邊的格欄後產生劇烈的衝擊,而後出租車又被後方車輛再次撞上,最終演變成連環車禍。
這場連環車禍有不少人受傷,幸虧是在醫院旁邊道路上出事故,所以傷者們都能得到及時的救治。
警察繼續說道:“司機因自保的條件反射,將方向盤向左邊打,而後座的傷者正好是坐在副駕後排,所以預計她的傷勢要比司機嚴重。”
黃天心裡一緊,著急道:“蘇芙現在怎麼樣?”
蘇玨也跟著問道:“我們能去看一下她嗎?”
正好這時,醫生拿著資料走出來:“誰是蘇芙的家屬?”
“我!”蘇玨和黃天兩個人都湊過去,焦急的看著醫生。
“傷者的右肩出現鎖骨骨折,右腳因撞擊出現脫臼的情況,輕微腦震蕩……”醫生說到這裡,感歎道:“按理說,她的傷勢應該是最嚴重的,但卻比司機還要輕,她真是幸運。”
一般出現這種連環車禍,不光是骨折問題,車輛撞上隔離帶後還會因汽油泄露而引起爆炸。
這次的傷者並沒有燒傷,也沒有出現其他很大的問題,就是一些割傷、擦傷。
就連脫臼和骨折,都是因為舊傷受到重擊後引發的。
處理事務的交警也跟著感歎:“小丫頭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那我們現在能去看看她了嗎?”黃天問道。
醫生點點頭,說道:“傷者需要多休息,你們儘量控製時間。”
黃天、蘇玨兩人連忙趕到蘇芙床邊,他們看著病床上纏著繃帶、渾身血漬的女孩,心疼不已。
此時,冰協的梁帥以及國家隊程天總教練也趕到醫院,將蘇芙從急診室轉移到加護病房。
蘇芙還處於昏迷狀態,躺在病床上沉睡不醒,身上纏著不少繃帶和貼布,讓人看著都覺得很心疼。
她的傷勢說大不大,說小也不能算很小。
鎖骨骨折算是舊傷,肩膀再次被繃帶固定後短時間不允許有任何活動,腦震蕩需要靜養,脫臼倒是當場就被骨科醫生給複原了。
但大夥們看見上半身纏著繃帶,臉上、脖子、手腳都有各種擦傷、割傷的少女時,依舊是覺得心疼不止。
正好管床醫生進來交接,看了看病曆後便開始檢查蘇芙身體,一邊檢查一邊感歎:“奇怪了,她衣服上的破損情況來看,割傷應該是挺嚴重的,但是割傷深度都沒有超過2厘米。”
主任推了推眼鏡,低頭檢查蘇芙手腕處最深的傷口:“這個長度的傷痕,深度倒是挺淺的,是玻璃割傷的嗎?”
管床醫生搖搖頭:“車窗玻璃是防爆玻璃,應該不會有缺口傷人,更像是石墩上碎裂的石頭刮出來的。”
“腦部ct掃了嗎?”主任繼續問道。
“掃了,有一點輕微腦震蕩,應該是大部分衝擊被副駕上自動彈出的氣囊吸收了。”管床醫生頓了頓,補了句:“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蘇玨連忙上前問道:“醫生,我妹妹的情況怎麼樣?”
“總體來看還不錯,需要住院觀察兩周。”管床醫生看了看蘇玨,說道。
“但是她怎麼還沒醒過來?”米雅也到了病房,著急的問道。
“腦部是很精密的組織,受到衝擊後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複原,所以她應該會睡一段時間,不過問題不大。”醫生用小電筒查看了一下蘇芙瞳孔反射,說道:“估計兩個小時後就會醒過來。”
查完房後,醫生便離開了病房。
米雅上前檢查了一遍,確認對方身上的傷並無大礙後,才放下心來嗎,問道:“要不要跟奶奶說一聲?”
蘇玨把妹妹的被子理好,將手臂放進去:“等蘇芙醒過來,再跟奶奶說吧。”
黃天也觀察了一番,發現蘇芙的臉色還算不錯,提起的心也跟著放了下來。
因蘇芙的傷勢並不算很嚴重,所以她在急診室處理完後便送到普通病房,身上的衣物還沒有更換。
米雅找來一套新的病服,讓其他人出去後,用溫水給蘇芙擦拭身體換上病服。
她在換衣服的時候,看到蘇芙身上的傷痕心疼不已。
雖說這些都是皮外傷,但是看著剮蹭出的新傷口滿是淤青,依舊是讓人有些不忍直視。
尤其是醫生嘴裡的傷勢不重和普通人概念裡的傷勢不重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深淺不一的傷口包紮起來,還有幾處傷口縫了針,上了固定器。
後來,護士前來給蘇芙換藥時,蘇奶奶看到卷邊的傷口心疼的直掉眼淚。
米雅給蘇芙換好衣服,蘇玨也給妹妹辦好了住院手續。
冰協那邊還有會議,梁帥便和程天兩個人將事情安排好,暫時離開了醫院。
梁帥和總教練離開後,黃天看到病房桌上擺放的貓包,疑惑道:“對了,蘇芙貓包裡的貓咪呢?”
眾人這才看見放在桌上的貓包,貓包破損的情況極為嚴重,外層還有些乾涸的血漬。
也不知道這是蘇芙身上的血,還是貓咪受傷後染上的血。
正好遇見護士查房,黃天詢問貓包裡貓咪的情況,卻被告知蘇芙被送來時身旁並沒有其他的小動物。
黃天摸了摸鼻子,疑惑道:“難道是貓包破了以後跑遠了?”
國家隊的其他人將病房打掃了一遍後,大夥們都默默等待著蘇芙的蘇醒。
這一等,幾乎等了近三個小時,直到夜幕降臨時,蘇芙才緩緩睜開緊閉的雙眼。
她有些迷糊的看著頭頂的等,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楊傑是第一個發現蘇芙醒來的,連忙靠過去:“蘇芙,你感覺怎麼樣了?”
蘇芙看了楊傑一眼後,四處張望著,最後視線停在桌上的貓包上。
她整個人都愣住了,表情也明顯黯淡不少。
*
蘇芙的第一次穿越,實際上是遇見車禍,同樣也是白光一閃後沒有任何感覺。
再次睜眼時,就看見如光團般係統以及奇特的內部空間。
係統告知它是編號666的人工智能,收集小世界的能量來維持主係統的穩定,同時也會對各種小世界進行研究。
車禍導致蘇芙本體的死亡,她需要完成相應任務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蘇芙同意了,與係統一起開啟一係列的任務。
從芭蕾舞第一個世界開始,她就與係統相依為命,還經常會因為能量不足而不得不開辟各種支線、日常任務來刷積分,賺取相應的能量值。
任務世界在蘇芙看來是虛擬的,有時候她會覺得就連自己都是虛擬的,但係統的存在卻又讓她感覺到自己是真實的。
真實的人,真實的世界以及真實的渴求。
最先開始,蘇芙並沒有什麼很強烈的渴求,按部就班完成任務,走完每一個既定的程序。
看著言情世界的男、女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看著大女主世界的女主成為商業霸主,看著斷情絕愛的主角成為真正的天道寵兒。
因係統的緣故,她能看見每個人相互之間牽絆的線,有紅色的愛情線,紫色的親情線,藍色的友情線,但並沒有一條是屬於自己的。
也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蘇芙一直都是遊離在世界之外,直到她走到最後一個任務世界。
那便是花滑的任務世界。
站在冰麵上,她終於感覺到了一種真實,與以往完全不同的一種真實。
冰場上,沒有所謂的牽絆線,也沒有各種各樣其他的存在,隻有潔白的冰麵以及一道又一道的刀痕。
旋轉、跳躍、落冰,滑行,每一項都讓蘇芙感受到了自己真實存在。
那個世界,她本應是炮灰女配,用於襯托出女主的不同,但踩上冰麵後整個劇情線都離她遠去。
蘇芙一個人沉醉在花滑運動當中,完全忘記還要去襯托女主的任務。
還是係統敬業的逼著蘇芙去走任務線,才免於花滑世界任務線的失敗,
很可惜,蘇芙的異常還是被任務世界的法則發現,將之踢了出來。
就像是剛剛,蘇芙在遭遇車禍前時的突然心慌,就是在預警世界法則的警覺。
滴答的水聲一直在蘇芙耳邊響起,還有嗡嗡作響的機器聲音。
蘇芙一直都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視野一片模糊。
有時候會出現極為刺眼的燈光,有時候會出現戴著口罩的醫生。
耳邊也是一片喧雜,不時有各種哭嚎聲傳過來,然後又慢慢變小了。
係統的聲音出現在耳邊,幽幽的和蘇芙告彆,聽的蘇芙心都被揪起了。
直到蘇芙睜開眼睛,看到破損的貓包後,才明白過來。
這一次,係統是真的離開了。
蘇芙感覺有點耳鳴,壓根聽不太清楚身旁人的聲音,所有的聲響就像是天外來聲一樣縹緲、不定。
她看到蘇玨焦急的跟自己說著什麼,嘴唇一開一合卻讓她有些恍惚。
旁邊的黃天起身按著床頭的按鈴,她更是感覺到右手傳來米雅的體溫。
蘇芙有一種錯覺,她仿佛看見半空中懸掛著很多不同顏色的線。
紅色的愛情線,藍色的友情線、綠色的親情線,就像是以往在任務世界裡看見的那樣。
但這一次,所有線都纏繞在她的周圍,還有不少沒入自己體內。
係統離開了,但並不是隻留了她自己一個人在這裡。
這是自己的世界,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地方,但係統卻不在了。
蘇芙能意識到這一點,但是大腦還是有點沒法從係統離開的情緒中恢複過來。
她愣愣的看著醫生進來做檢查,愣愣的看著黃天給自己削蘋果,愣愣的張嘴咬住米雅遞過來的蘋果塊。
她現在在一個係統不存在的世界……
黃天將蘋果削好切塊,看著蘇芙發愣問著醫生:“真的沒傷到大腦嗎?”
醫生翻了翻資料,說道:“可能是腦震蕩讓她的反應有點慢。”
米雅伸手探探蘇芙額溫,說道:“我聽說腦震蕩還會造成短暫的失憶,蘇芙是不是不認識我們呢?”
她的話剛說完,病房的門被敲了兩下後打開了。
蘇老太太一臉焦急的出現在門口,緊張道:“怎麼了?小蘇芙失憶了嗎?”
蘇芙聽見熟悉的聲音,抬頭一看:“奶、奶奶。”
蘇老太太一看到包紮的嚴嚴實實的蘇芙,眼眶馬上就紅了:“我的小蘇芙,怎麼出這種意外了。”
老人家忍住眼淚,深呼吸兩次後把蘇芙抱在懷裡,拍了拍:“沒事了,奶奶來了。”
“奶奶……”
蘇芙感受到熟悉的體溫,大腦的運轉終於正常開展,但反應還是有點慢。
在奶奶的懷抱裡,她漸漸沒有那種遊離在外的錯覺,周圍的一切也漸漸明朗起來。
她在親人的身邊,她在自己的世界裡。
蘇老太太過來後,時間也不早了。
國家隊的人紛紛告辭,讓蘇芙好好休息,約好第二天再過來看望對方。
蘇奶奶找到醫生,細心的詢問護理的注意事項和飲食要求。
管床醫生有點好奇,問道:“奶奶,守夜很辛苦的,傷者的父母呢?”
“她的媽媽身體不好,在住院,她爹馬上就趕過來了。”蘇老太太搖搖頭,補了句:“守夜是哥哥來,我隻負責飲食方麵。”
“原來是這樣。”管床醫生了解的點點頭,將注意事項理出來交給老太太。
蘇父也趕到醫院來看蘇芙,但他除了一句注意身體外,憋半天都憋不出話來。
接過黃天削蘋果工作的是蘇玨,他將蘋果一點點削好後切塊,堆了一大堆在鹽水盤裡。
“哥,夠了。”蘇芙看著盤子裡堆高高的蘋果塊,搖搖頭說道。
“多吃水果對身體有好處。”蘇玨繼續給妹妹準備水果,補了句:“你最近太瘦了。”
蘇芙抬頭看了看坐在角落的蘇父,想了想:“我吃不完,你給父親端一點過去。”
她用的是父親而不是爸爸,從某種程度來說蘇芙對於蘇父還是有一定隔閡。
但蘇父聽到女兒的話後,猛地抬起頭看著對方,眼眸中藏著湧動的情緒。
蘇老太太正好走進來,擺手道:“你吃剩下的給他就行,不用把新鮮的拿過去。”
她覺得沒必要在這個戀愛腦的兒子身上浪費新鮮的食物,蘇芙才是最需要調養的人。
等到晚上的時候,蘇芙能下床了,但是頭還是很有點暈。
右腳踝的舊傷累積導致脫臼,醫生擔心會變成習慣性脫臼,於是也給她的右腳打上石膏。
肩膀處的石膏已經夠麻煩了,腳上還有個石膏,蘇芙覺得自己明明傷勢不重,卻偏偏搞的像是全身粉碎性骨折一樣。
再加上家裡人的態度,蘇芙有一種自己是珍貴保護動物的錯覺。
晚上守夜的是蘇玨,還留了一個護工在病房裡。
蘇芙裹著被子,因藥物作用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還不停夢見自己在冰麵上跳躍、旋轉。
一層層彩線將她裹住,裹得嚴實到無法呼吸,硬是被活生生憋醒了。
她一睜眼就看到蘇玨在陪護床上拿著手機聊得很開心,忍不住吐槽:“哥,你大半夜還沒睡?跟嫂子聊天在?”
蘇玨抬頭看了看對方,起身給蘇芙倒水:“喝點水吧。”
蘇芙接過杯子,抿了一口:“你跟嫂子現在怎麼樣?”
“還是那樣。”蘇玨無奈的搖搖頭,說道。
訂婚後的日子並沒有什麼不同,還是一天天這樣過了。
米雅忙著蘇芙公司的相關事情,將規模也做了起來。
蘇玨找了一份很不錯的工作,跟著的師父也是業內有名的大律師。
兩人的工作有交集的地方就是蘇芙,但除此之外也是各忙各的。
蘇芙聽到這些話後,調侃哥哥:“怎麼了?沒激情了?”
“那倒不是。”蘇玨搖搖頭,條件反射想要摸衣服內層口袋。
這個動作被蘇芙看到後,皺眉道:“你開始抽煙了?”
蘇玨頓了頓,收回手:“應酬。”
“應酬?”蘇芙表情有些不悅,說道:“彆抽煙,抽煙對身體不好。”
蘇玨看到妹妹還要教育自己,連忙轉移話題:“對了,月底的gpf總決賽不參加了吧?”
蘇芙聽到這句話後,翻身躺在病床上:“總決賽肯定是趕不上了,但世錦賽的話,倒是可以博一下。”
傷筋動骨一百天,彆說蘇芙出了這麼大的車禍,就算隻是訓練把腳給崴了,都會考慮休賽養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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