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她選擇歸國的重要原因之一。
……
明璃向來是言出必行的性子。
答應了明珊有時間帶她去公社玩，沒幾天她便把這件事情提上了日程。
剛好宋劍有事得開車去縣城一趟，順路捎上大家夥，一起在縣城玩上一圈。
一聽完，徐枝便忍不住皺眉反對：“不行，你們是去縣城辦正事的，帶上珊珊她們這些小孩乾什麼？”
“媽，哪裡有什麼正事兒？”
明璃條理分明地和她掰扯：“再說，珊珊她們也不是小孩了，完全能照顧好自己！”
“可是……”徐枝有些動搖，但仍然不怎麼同意。
明璃隻好使出了殺手鐧，歎了口氣故作委屈道：“媽，我都已經答應珊珊和九月了，難道你要我出爾反爾不成？”
徐枝順著明璃的視線看了過去。
明珊和明九月就在旁邊呢，聞言麵上都閃過渴盼和期待之色。
更彆說一向活絡愛玩的明四弟明珀了，眼睛裡的光好像都要從裡麵躍出來。
第三生產大隊距離公社和縣城都不是特彆遠。
開車的話，到公社隻要二十分鐘左右，到縣城也才四十分鐘多一點，不到一個小時。
但要是走路，可是得費上不少功夫。
到公社還好，經常能順路搭上生產大隊的驢車，搖搖晃晃的半個多小時就到了。
但到縣城可是件麻煩事兒，像是明珊在縣城上中學，那是隻有周末放假才能回來一趟。
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半年都不一定能去得了縣城一次。
現在明璃提出帶她們一塊到縣城玩，還是坐的氣派威風的四輪大汽車，可不個頂個的期待？
瞧見她們的神色，徐枝的心腸軟了軟，又對上了明璃那一雙清澈透亮的杏眸，語調不自覺地鬆動。
“成吧，那你們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徐枝關心地叮囑，又對著明珊她們警告道：
“要聽你們二姐和三姐的話知道不？要是敢在外麵耍小脾氣，甭想還有下一次了！”
“知道的，媽我一定聽話！”明珊連忙點頭，臉上的激動之色遮掩不住。
雖然她在縣城上高中，但是平日裡都是在學校裡麵，基本上從來沒有出去過。
現在能和三姐一起去逛縣城，心裡可不得好好激動一下？
明珀就更不用說了，嘴裡說出來的話一句賽一句的甜。
“媽，你還不放心我？我可向來是家裡最聽話的一個！你說一我不會說二，你說往東我絕對不會往西！”
明珀拍著胸口，信誓旦旦地承諾：“您就把心放回肚子裡吧！在縣城，我不僅會好好聽三姐的話，還會管著珊珊讓她不會胡鬨！”
“誰胡鬨了？我去縣城的次數比你多得多，和三姐的關係也比你好得多。即使有人胡鬨，那個人也是你不是我！”
明珊可不縱著自家龍鳳胎哥哥嘴上跑火車，毫不相讓地懟了回去。
“行行行！珊妹說的都對！我胡鬨！我胡鬨！”
明珀哈哈地笑，飛速地擼了把明珊的頭，一副大度不和她計較的模樣。
這對龍鳳胎兄妹的相處方式向來是這樣，嘴上從來不饒人，關係卻又比誰都親密。
“好了，彆鬨了！”徐枝沒好氣地瞪了明珀和明珊一眼。
等她們偃旗息鼓，徐枝才收回了視線，看向了明九月的方向，眼神裡帶著些欲言又止的為難。
明九月本來正看明珊和明珀打鬨呢，眼底泛著些不明顯的羨慕，麵頰也紅撲撲的。
察覺到徐枝的視線，她的臉色一點一點地涼了下來，垂下了濃密的睫毛，藏在背後的指尖悄悄地攥緊。
“那個，九月，你要和璃璃、珊珊她們一起去縣城嗎？或者……”
徐枝小心翼翼地問，似乎明九月是什麼一觸即碎的易碎品。
與明珊、明珀不同，明九月經曆特殊。
所以徐枝對待她總是萬分小心，想要對她更好，可總是尋不到合適的方式。
“不用了，我……”明九月抿了抿唇，濃密的眼睫遮住了眼底曾經泛起的波瀾，好似從來沒有發生過。
她聲音裡的冷淡太過明顯，像是原本忐忑探頭又很快縮回去的烏龜，縮進了厚厚的保護罩龜殼裡。
見她反應，徐枝麵上有心痛之色一閃而過。
她知道，九月性格敏感，又曾經生活在富裕的趙家。
住過豪華的京市彆墅，肯定是不習慣明家的貧窮和落後的。
歸根究底，還是明家沒本事，造化弄人，沒辦法給九月提供更好的生活環境。
能去縣城，小四和小五便已然開心得不得了。
可九月，繁華的京市都見慣了，又怎麼會看得上區區一個海縣？
徐枝努力維持麵上的笑意。
她剛想說些什麼彌補一下，卻見明璃笑嘻嘻地攀上了明九月的肩膀，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
“不去？那怎麼行！”
明璃不讚同地搖頭，又自然而然道：“這可是咱們姐妹第一次集體出遊，缺了一個都不合適！”
“珊妹，你說是不？”明璃不忘給自己找外援，秀氣的黛眉彎彎的。
“就是就是！”明珊重重地點頭。
想了想，她又抬頭看向了明九月的方向，試探性地補充了一句：“九月，你不會這麼不給姐姐們麵子吧？”
至於四哥明珀，那還是算了吧！麵子那種東西？不存在不存在的！
“我……”明九月張了張嘴，眼中是未褪去的驚訝和茫然。
對上了明璃和明珊溫柔含笑的視線，她的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下意識想要後退。
沒想卻剛好撞上了明璃溫熱的手心，她扶住了她，似乎有什麼東西透過背後的熱意傳遞了過來。
“好了，彆猶豫了，媽都同意了，二姐和二姐夫就在外麵呢，咱們出發！”
趁著她愣神的機會，明璃已經笑著挽著她的胳膊走了出去，還不忘記和徐枝揮了揮手道彆。
明珊和明珀也趕忙跟了上去，高聲道：“媽，那咱們走了！再見！”
“哎，路上小心！”徐枝下意識又叮囑了一句，大腦卻還沒有恢複運轉。
她怔怔地看著和明璃並肩而行的明九月，看著她們親密挨著的背影，不知怎麼的，眼睛忽的有些濕潤。
她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她好像……做錯了什麼事情，一直都在錯著。
……
越野車的原本限載人數是六個，駕駛座一個，副駕駛一個，還有後排三個。
但八十年代的京市還沒有汽車普及，管得也不怎麼嚴格，所以後排擠上四個人那叫一個輕輕鬆鬆。
“唉！”明珀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借著扶手爬上了後車座，又眼巴巴地瞅著副駕駛位置上的明珍，像是隻可憐兮兮的落水小狗似的。
他本來還心心念念地想著坐副駕駛呢！感受一下係安全帶的感覺，感受一下駕駛大汽車的感覺！
可惜他們上車的時候，二姐夫宋劍已經坐上了駕駛位，二姐也已經在副駕駛上了。
他鼓足勇氣想要商量換個位，可一瞧見二姐夫那一張冷冰冰的冰塊臉，就好像是被紮破了的氣球——蔫了！
他不敢！
明珀的心理活動明晃晃地寫在臉上，讓人忍俊不禁。
明璃在他旁邊坐下，故作不懂，忍笑打趣道：“怎麼，出去玩還唉聲歎氣的？”
明珊和明九月也都坐下了，聞言都側頭看向了明珀。
就連前排的宋劍和明珍，也都不約而同地回頭看了看。
不同的是，兩人一柔一剛，宋劍神色冷凝剛硬，明珍笑容溫婉柔軟。
明珀：“！！！”
兄弟姐妹果然都是些不靠譜的，都在看他笑話呢！
不過，他明珀的笑話可不是那麼好看的！
“唉！”明珀又歎了口氣，而後一收原本的可憐，興奮地摸了摸駕駛座後麵的皮質套子，戳了戳看起來十分高檔的車頂。
“我為什麼歎氣？”明珀煞有其事道：“當然是被震撼到了！這大汽車真的太氣派了！真是百年難得一見！世所罕見！”
胡亂用了幾個成語，他又一本正經地朝著宋劍和明璃豎起了大拇指。
“二姐夫您可真厲害！您開這大汽車，就像是英雄拿寶劍，帥氣得不得了，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還有三姐，您眼光可真好，能一眼就挑中這麼氣派的大汽車，響當當的巾幗英雄啊！”
“用偉人的話來說，婦女能頂半邊天，您是直接撐起了一片天，把大部分男人都比過去了！”
明珀嘴皮子利索，說話一套一套的，再配上他那無比真誠的眼神，再厲害的人都得被他給繞進去。
比如說明珊和明九月，就已經順著明珀的話，開始兩眼冒星星地瞧著二姐夫和三姐了。
明珀說的有毛病嗎？
沒有！一點毛病也沒有！
明璃被他逗樂了，“撲哧”一聲控製不住地笑起來。
“你這一身的好才華，不好好發揮真是可惜了！做個推銷員那是杠杠的！”
難為他這麼短時間想到這麼多詞兒，為了轉移話題也真是夠拚的。
明珀厚著臉皮應了：“三姐您真有眼光，我也這麼覺得！”
隻可惜沒有讓他發揮才能的舞台。
工人崗位一個蘿卜一個坑，推銷員的福利待遇又相當不錯，他是想擠也擠不進去！
一時，車內笑聲連連。
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息，就連宋劍，劍眉也帶上了難得的笑意。
發動機發出“嗡嗡嗡”低沉的聲響，宋劍一踩油門，越野車均勻加速行駛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