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女士,真的對不起……”
明璃語調中的不屑之意不加掩飾。
聽見最看重的兒子被人這樣輕視,宋父的胸膛中生出了一股憋悶之氣。
隻是形式比人強,他還是梆硬著語氣又道了一句歉,然後急切地起身想要告辭。
看宋青誌前進的方向,似乎準備乘船離開。
青誌是打算出國嗎?為什麼從來沒有和他提起過?出國會不會有危險?
他得立馬下去攔住青誌!
“宋先生稍安勿躁。”明璃好心提醒道:
“茶室離碼頭雖然不遠,但也不近。等您趕過去,黃花菜都已經涼了,宋青誌早就坐上去漂亮國的船了。”
漂亮國?
宋青誌他是瘋了嗎?竟然準備去明女士勢力最強的漂亮國!
宋爺爺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他生出來的都是什麼品種的蠢貨!
“回來,坐下!”宋爺爺厲聲對宋父道。
宋父雖然滿心不情願,但終究違背不了宋爺爺的意思。
而且,明璃說的確實有道理,哪怕他現在跑出去,也完全來不及阻止宋青誌的離開。
但就是這樣,宋父才更加的惦記擔心。
他咬著牙坐了下來,心卻早已跑到窗外的宋青誌身上去了。
宋爺爺心裡又怒罵了好幾句,才覺得出了一口悶氣。
這個蠢貨兒子,他就不會動腦子想一想,明璃女士既然刻意提醒,說明後麵肯定會有其他的安排。
他們隨機應變就是,這麼直愣愣地衝出去有什麼意義?
捂著胸口許久,宋爺爺才緩過了氣來,開口問道:“明女士,不知道您打算請我們看什麼樣的戲?”
看戲?
宋父一驚,現在爸還有心思看戲?
但等聽見明璃的解釋時,他的整顆心都吊了起來,七上八下的。
明璃給自己又添了一杯茶水,溫聲笑道:“我今天邀兩位看的這場戲,叫做——勞燕分飛,反目成仇。”
潺潺的茶香流淌在茶室中。
窗外,碼頭上的情景也發生了變化。
……
碼頭上十分擁擠。
宋青誌和周婉兩個都背了一個大包,手裡提著笨重的行李箱。
宋青誌還有些不確定:“婉婉,我們真就這麼走了?直接上船就能去漂亮國?”
他一向習慣聽父親和爺爺的話,現在不打一聲招呼就跑了,宋青誌的心裡總是不安定。
“是的,上了船我們就能到漂亮國。”周婉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分心敷衍了一句。
其實她也有點疑惑。
深城去漂亮國的船票可不好買,有時候,等了許久、托了人情還買不到票都是常事。
隻是這次不知道為什麼效率這麼高,就好像有人在暗中幫助他們一樣。
算了,不管是真有人幫了還是運氣好,總之計劃一切順利就行。
周婉的視線不著痕跡地落在了宋青誌的外套上。
宋青誌雖然自私軟弱,性格慫得很,卻沒有蠢到家。
賣了服裝廠得到的兩萬八千美金,自個兒藏得很好,縫進了衣服的夾層裡麵,她沒能沾手半分。
不過不著急,等到了漂亮國,宋青誌人生地不熟的,又沒有綠卡,隻能依靠她。
這兩萬多美金還不是多費點嘴皮子的功夫,隨隨便便糊弄一下就能到手。
“可是……可是……”宋青誌可不知道周婉的打算,他的腳步遲疑,十分糾結。
快上船了,他又開始害怕了。
畢竟長到這麼大,他一直生活在宋父和宋爺爺的羽翼之下,從來沒有出過國。
就算是到深城開服裝廠,那也是長輩把地皮、機器、招工一係列工作做完了,他直接接手現成的。
但周婉怎麼可能容許他猶豫?
到手的鴨子可不能飛了。
她下了一劑猛藥,刺激道:“青誌哥,難道你想對宋妍負荊請罪?難道你願意和宋餘道歉?”
“隻要出了國,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遊。等你做出一番事業,衣錦還鄉之日,便是宋父和宋爺爺對你刮目相看之時。”
是的,他一定要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宋青誌的視線堅定了下來,跟上了周婉的腳步。
但就在他們上船的前一秒,一隻大手揪住了他的衣領,將他輕而易舉地提了起來,像是丟垃圾一樣丟在了地上。
“啊!”宋青誌被摔得慘叫出聲,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身前。
那是六個人高馬大的黑衣人,一身的腱子肉,看起來就是久經訓練之人,遠遠不是他能打得過的。
“你們……你們想乾什麼?”宋青誌慌得不行。
他們是遇上了打劫的嗎?怎麼會這麼倒黴?
周婉也迅速地折返了回去,眼底透著著急。
她的兩萬八千美金還沒到手呢!宋青誌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事。
“幾位大哥,我們無仇無怨的,身上也實在是沒有什麼錢,你們就放過我們吧……”
周婉扶起了宋青誌,眼中淚水漣漣,讓人忍不住心軟。
但幾個黑衣人麵色似鐵,絲毫不為所動。
領頭的那個冷聲道:“我們BOSS想見你,識相的最好不要反抗,不然的話,我們可就不能保證你會不會缺胳膊斷腿。”
缺胳膊斷腿!
宋青誌被嚇得渾身直打哆嗦,緊緊地抓著周婉的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不能變成殘廢!他絕對不能變成殘廢!誰來救救他!
周婉也心慌得很。
她聽得出來,麵前的這幾個黑衣人是認真的,絕對不是在說空話嚇唬人。
他們是真的能做出這樣的事,打斷人的胳膊和腿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下意識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身邊的其他人。
可惜碼頭這邊本來就沒什麼管製,非常混亂,經常上演刀劍亂飛的危險情況。
平白無故的,又是陌生人,大部分人都不願意惹麻煩上身。
頭埋得低低的,權當自己是瞎子是聾子,隻加快了腳步登船。
反正也不是大庭廣眾之下要傷人要殺人,隻是想帶他們去見個人,何必趟這攤渾水?
看見周圍的情景,周婉心中絕望愈深。
她可憐巴巴地含著淚看向了黑衣人,試圖賭他們一瞬間的心軟。
黑衣人道:“冤有頭債有主,我們BOSS要請的隻是宋青誌一人,不乾旁人的事。”
換句話說,周婉的去留任意。
“婉婉……”宋青誌尖叫了一聲,下意識攥緊了周婉的手,掐得她生疼。
但周婉硬生生忍住了,裝出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樣,投入了宋青誌的懷抱中。
她哀切地說:“青誌哥,我不會離開你的,無論是生是死,我都會陪伴在你的身邊。”
她的語調實在太過真切,宋青誌控製不住地感動,抓緊她的力道也鬆了些。
他也就沒看見,背著他的周婉,眼神一連變了多次,最後歸為了果決,顯然是有了什麼打算。
下一瞬間,提醒旅客登船的響亮汽笛聲響起。
宋青誌下意識一愣。
周婉敏銳地抓住了這一時機。
趁著宋青誌不注意,她一把脫掉了他的外套拿在手裡,朝著船的方向飛奔而去。
她的速度實在太快,宋青誌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切便已經塵埃落定。
等明白了發生什麼以後,宋青誌目眥欲裂,聲嘶力竭。
“周婉!你騙我!你竟然騙我!你回來!你給我回來!”
“青誌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但是我還是學生,我要上學的,我幫不了你的。”
船上,周婉還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隻是因為快速奔跑,她精心打理的頭發亂了,妝容被汗水浸濕,無比的狼狽。
但宋青誌可不會再被她的花言巧語蒙騙,他滿心都是被背叛的怨憤,眼神充滿了惡毒。
第二聲汽笛和第三聲汽笛接連響起。
宋青誌明白,自己再也沒了去漂亮國的機會,那兩萬多的美金也永遠沒辦法追討回來。
既然他不好過,那個賤女人也休想好過。
抱著同歸於儘的絕望想法,宋青誌喊得撕心裂肺:“我的外套!那是我的外套!裡麵放了兩萬八千美金!兩萬八千美金!兩萬八!”
他一連喊了三遍,充斥著血腥味的喉嚨沙啞。
眼神中是報複成功的得逞快意,像是個失去了理智的瘋子。
周婉的心跳慢了一拍,慌張地抱緊了懷裡的外套。
站在甲板上的人不少,聽到宋青誌喊話的人自然也不少。
那可是兩萬八千美金,對他們來說也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卻被一個毫無保護的弱女子抱在懷裡。
反正這錢也是她搶的,那自然是能者得之。
周圍人的視線中滿是貪婪和垂涎,隻是顧忌人多,沒有公然動手。
但周婉明白,她絕對是被他們盯上了,之後船上的小動作絕對不會少。
宋青誌!宋青誌!
她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汽船駛離了岸邊,隻剩下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