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力,你不要太過分了！”江德咬牙切齒地說。
江大力的眉骨處有一道深深的疤痕，身後跟著十幾個小弟，各個麵色不善。
聽了江德的聲音,他不在意地哈哈大笑,隨意地踢翻了旁邊的那個攤子，任憑活魚活蝦撒了一地。
“你這話說的,我怎麼過分了？”江大力的嘴角叼著根煙,懶得正眼瞧江德。
“你們承包了海鮮批發市場,難道還不允許我們過來逛一逛？都是兄弟，幫忙捧捧場子，上門祝賀一遭，不用客氣。”
江大力揮揮手，身後的小弟們得了指令,一個個耀武揚威地笑。
一不小心便碰了這個,砸了那個,中央的那邊攤子搞得一團糟。
普通的顧客們見他們來勢洶洶，又人多勢眾,都一個個地拎著包跑了,不敢再在這裡耽擱。
生怕兩方人真的打起來，不小心波及了他們。
“行,你這是擺明了和我們過不去是吧？誰稀罕你來捧場！”
“趕明兒我們就在批發市場門口樹個牌子,寫明了江大力和狗不得入內！”
江德也被激起了火氣。
他脾氣本就衝動，怎麼可能忍受得了江大力上門來踢場子？
能在這邊承包批發市場,他們不知道處理過多少鬨事兒的小混混，都熟門熟路的了。
“還真當咱們怕了你不成,兄弟們,抄家夥,乾他娘的！”
江德爆了句粗口，從攤子下麵就抽出一把大砍刀來。
旁邊幾個同為外島的兄弟、叔叔們也都不甘落後，紛紛從底下掏出家夥什來。
菜刀、砍刀、柴刀等等，都被磨得蹭亮，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寒光。
無關群眾跑得更快了，沒一會兒這邊便隻剩下了江大力和江德兩幫人。
江大力的神色有些難看，遊移不定地看向了江德他們手裡的家夥什。
他是來找麻煩的不假，但是第一次上門，準備得並不怎麼充分。
人數和江德那邊倒是差不多，但是武器卻遠遠不如，手上頂多拿著幾根鐵棍之類，連把刀都沒有。
畢竟海鮮批發市場是江德他們的大本營，但他們卻是從外麵過來的。
深城的治安條件再不好，也沒到普通的一大幫人能拿著砍刀在大馬路上行走的地步。
隻是兩方勢力對撞，甭管彆的，氣勢絕對不能輸。
哪怕心裡沒底，但江大力還是一股子凶狠的模樣，寸步不讓。
直到宋餘的聲音響了起來，打破了雙方的對峙：“江德，這是怎麼回事？”
是聽見這邊動靜的宋餘和明璃他們過來了。
明璃、柳念和柳新幾人沒靠得太近，隻是站在遠處遙遙地看著熱鬨。
第一個到的宋餘卻是徑直走了過去，站到了江德的身後。
瞧見宋餘，江德原本凶惡的神色一收，不在意地解釋道：“宋餘哥，沒啥事，來了一群找茬的。”
深城民風彪悍，三五天總得來上一次，江德都已經習慣了。
沒等宋餘再開口，江大力已經皺眉打量起了他，神情間凶色更加明顯。
“你就是宋餘？”江大力冷聲問。
宋餘反問道：“是不是和你有什麼關係？”
“嗬，油嘴滑舌，你就是這麼騙了大誌的？”江大力眉骨高聳，臉上的疤痕都更深了些。
“很好，宋餘是吧，我記住你了！敢動我的弟弟，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你的弟弟？”房地產公司的事兒實在太多，宋餘這幾天都忙暈了頭。
乍一聽這人稱呼“大誌”，他還真沒反應過來他是誰。
這無疑進一步激發了江大力的怒火，他看著宋餘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麼死-人。
好一個宋餘！真是好樣的！
江大力冷哼一聲，環視了一圈，語氣中狠厲的威脅不加掩飾。
“倒是嘴硬！不過你最好祈禱，你永遠沒有落單的時候！”
“我倒是十分好奇，等你落到了我的手上，骨頭是不是能像嘴巴這麼硬！”
“這次算你運氣好，我暫且先放過你們。來日方長，咱們以後走著瞧！”
“兄弟們，咱們走！”江大力一揮手，十幾個小弟浩浩蕩蕩地跟在他的身後走了出去。
臨走前，他還不忘回頭狠狠地剮了宋餘一眼，眼神像是藏在陰影裡的毒蛇，令人不寒而栗。
他和明璃一行人擦肩而過。
交錯的時候，明璃敏銳地瞥到了他手上戴著的那隻腕表，閃爍著刺眼的金光。
——這隻表她認識，上了漂亮國琉璃商場貨架的，一隻大概七-八千美金的樣子。
明璃記得，這種款式的金表並沒有在華國內售賣。
“江大誌的哥哥？”宋餘還沒想起來“大誌”是誰，明璃已經認出了剛剛那人的身份。
江大誌？那個深城大酒店門口自以為是的蠢貨，最後被漂亮國商人坑到警察局裡的家夥？
剛剛那人是江大誌的哥哥？江德口中那個手段狠辣凶惡的貨車司機？
宋餘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相關的記憶被點亮。
回憶起臨走時江大力放下的狠話和陰狠毒辣的眼神，他的心中不由浮現出深深的忌憚。
像江大力這種人，視法律於無物，怕是真的做得出來這樣的事兒。
“沒錯，就是江大力的哥哥。”江德回答了明璃的問題，又擔心地看向了宋餘。
“宋哥，瞧江大力那樣子，顯然是記恨上你了，還不知道會耍出什麼手段，你要不要上咱們外島躲一段時間，避避風頭？”
“我……”宋餘猶豫了片刻，搖了搖頭：“算了，最近我會小心些的，去外島還是不必了。”
他手頭的事情很多，如今正是施工的關鍵時期，他走不開。
再說，真要躲的話，得躲到什麼時候？
顯然他之後是要在深城發展的，江大力老家又在深城，躲得了這一次躲得了下一次嗎？
難道他還要躲他一輩子不成，那未免也太憋屈了。
最重要的是，錯的本就不是他，這壓根是無妄之災。
“這一點我倒是讚同小餘的看法，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明璃淡然地開口。
“這倒也是。”江德點點頭，拍了拍宋餘的肩膀，叮囑道：“那宋哥您當心些，遇到麻煩可以來找咱們。”
說完，他又好奇地看向了明璃一行人：“這幾位是？”
“看我，忘了和你介紹了，這位是明璃姐，我現在的老板……”
宋餘挨個介紹了一遍，才解釋了來意。
“這不，我們今天打算買些新鮮的海鮮回去做菜，沒想卻不巧碰上了這樣的事兒。”
天啊，宋哥都這麼厲害了，令他信服的老板得有多厲害？
聽了宋餘的介紹，江德看向明璃的眼神中都多了幾分炙熱的崇拜的光。
沐辰敏銳地捕捉了這一幕，不著痕跡地移動了腳步，剛好阻擋了江德的視線。
江德也沒多想，隻當是巧合。
他收回眼神，熱情地拍著胸脯說：“不就是海鮮嗎？咱們這兒要多少有多少，宋哥你們儘管挑。”
就在說話的時候，原本被踢倒的攤子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幸而耽擱的時間不久，魚蝦的生命力都很強，撿到盆裡還活蹦亂跳的，濺了一地的水。
沐辰是主廚，柳新愛湊熱鬨，宋餘對這塊最熟悉，他們三在各個攤子前挑選了起來。
明璃卻是走到了江德身前的攤子，一邊俯身挑選著螃蟹，一邊問：“方便和我說說這位江大力的事情嗎？”
“哎，您是宋哥的朋友，那就是咱們外島的朋友，有什麼不方便的？”
江德性格淳樸好客，擺了擺手道：“不過我對江大力也不算太熟，知道的不多。”
“江大力以前就是個二流子，一天到晚帶著那幫兄弟們混社會，不好好乾活拿工分，誰都看不起。”
“但後來不是取消集體製了嗎？江大力不知道走什麼路子成了貨車司機，還帶了一幫兄弟們跑車。”
“聽說賺了許多錢，隔壁外島就這麼富起來了，光是汽船就買了兩輛。”
“不過也有傳聞，說是江大力手裡不乾淨，私底下不知道在乾什麼，手段狠辣得很，該是見過血的。”
但是傳聞到底是傳聞，沒個確切的證據。
公安局那邊倒是調查了不少次，但都是一無所獲，江大力也就一直逍遙法外。
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江德才再三叮囑宋餘小心他。
畢竟被這麼一條毒蛇盯上，那可不是什麼好事，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出了意外，那都沒地兒說。
江德將地上的大魚撿到換了水的盆裡，明璃卻垂眸陷入了沉思。
這個年頭的貨車司機雖然賺錢，但是會誇張到那種程度嗎？
江德不怎麼清楚，明璃可是知道的，一艘汽船至少也得幾十萬人民幣。
江大力才乾這麼兩年，賺的錢就有這麼多了？
還有那塊價值七-八千美金的金表，壓根不在華國國內售賣，他是怎麼拿到手的？
除此以外，就江大力看宋餘的眼神，似乎不僅僅隻有江大誌這一重仇恨，是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的那種陰毒。
怎麼看，兩人之間都毫無交集，不應該有這麼深的矛盾。
除非……
這樣，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
“明璃，你有什麼口味上的偏好嗎？”沐辰清越的嗓音讓明璃回神。
明璃抬頭，沉吟了一會兒道：“濃油厚醬和清淡的我都喜歡，看你習慣做什麼樣的，我都可以接受。”
“那就各種都做一些，口感更加豐富。”沐辰回答。
他的手裡已經提了七-八條大黃魚、一整袋大螃蟹、以及二十幾隻肥碩的大蝦。
*
從海鮮批發市場回來，車子的後備箱裡已經塞滿了各種海貨。
當然，成品的乾貨也有不少。
據江德說，他們外島有一個廚藝絕佳的大師，這些蝦乾之類就是他親手製作的，保準好吃。
本來江德還打算不收錢的，但是耐不住明璃和宋餘他們堅持，最終還是收了成本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