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時也滋生了許多魚龍混雜的灰色地帶,坑蒙拐騙的事件層出不窮,麻將撲克的賭博場所也悄然興起。
京市某棋牌室,劈裡啪啦的麻將聲音響亮。
為首的那人脖子上掛著根足金的金項鏈,嘴裡叼著根煙,吊兒郎當地一推牌。
“自摸,胡了,給錢給錢!”他吐出了一口煙圈,翹著二郎腿,一副得意的樣子。
“大哥今兒個手氣真不錯!”
“又是自摸,我輸得褲子都快掉了。”
“算算,自摸是兩塊錢,還有上幾圈的三塊五,一共是五塊五。”
其他三人紛紛追捧,或是痛快地掏了錢,或是懊惱地拍了拍腦袋。
清了賬,很快又開了一局。
金項鏈的對麵坐的是明珀,他洗著牌,瞧著金項鏈當下心情不錯,貌似不經意地問。
“大哥,就咱們投進火車站的那筆錢,什麼時候能看見收益?”
明珀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唉聲歎氣道:“小弟最近手頭緊巴,馬上要結婚了,對象家要彩禮錢呢!”
明珀是個腦子靈活的。
從明璃那兒得了不少錢做啟動資金,他立馬就盯上了火車站這邊龐大的市場,結識了金項鏈等人。
金項鏈一行人在火車站附近開了個棋牌室,還做著倒買倒賣的勾當,油水很足。
其根本原因,不是他們有多強的能力,而是搭上了一條厲害的線,背後站著個地位不菲的大人物。
明珀是個自來熟的性子,很快就厚著臉皮和金項鏈他們打成了一團,試圖沾一沾那位大人物的光。
隻是他到底初出茅廬,不知道人心險惡。
前麵幾筆交易賺了些小錢,七哄八哄地把腰兜裡的四百多塊全投進去了,到現在也沒聽個響聲。
隻被這些所謂的“大哥”留在這裡打牌,一天輸個十幾塊錢,偶爾才能贏個一兩塊。
他也回過味兒來了,自己這是被坑了。
可是已經晚了,金項鏈不是他能隨隨便便得罪的人物,錢也全部被套進去了。
不甘心竹籃打水一場空,於是困在這裡沒法子脫身。
“不急不急,要放耐心點,賺錢哪有那麼容易的?咱們運貨也是需要時間的嘛。”
金項鏈隨口敷衍了幾句,打了張幺雞出去。
“碰。”左手邊的小弟笑嘻嘻地撿了牌,將話題轉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明珀也摸了張牌,鍥而不舍地苦著臉道:“大哥,我是真沒辦法,家底子全空了,總不能讓對象跑了?”
“要不,我能不能先拿一部分錢回來,投資的占比少一點,最後分利潤的時候少要點?”
明珀拱了拱手,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然而金項鏈絲毫不為所動,隻不耐煩地一把推倒了麻將。
“你以為這是遊戲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錢都拿去進貨了,我從哪兒給你變出來?”
“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催催催,真沒意思!當初是你主動要投資的,又沒人逼你!”
金項鏈呸了幾口,罵罵咧咧地起身掀簾子走了。
其他兩個小弟趕忙追了上去,有一個還好心提醒道:“大哥就是這麼個性子,你也彆難受,過幾天再來好了。”
說完,匆匆忙忙地小跑著追了上去。
隻剩下明珀一個人坐在牌桌前,深深地歎了口氣,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
他捂住了臉,使勁地揉了揉,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來。
那筆錢,怕是真的要不回來了……四百多塊,那可是四百多塊……
簾子裡,原本故作生氣的金項鏈已經恢複了以往的神色。
他慢吞吞地吐了煙,扔在了地上,用腳使勁地踩了踩。
“大哥,這個明珀……”一個小弟不確定地問了一句。
金項鏈漫不經心地垂眸,看著地上糊成一團的煙屁-股:“錢榨得差不多了,可以不必再管了。”
“聽說明珀好像有個大學生姐姐,蠻厲害的。”另一個小弟略有些不安地開口。
“大學生確實厲害,可咱們又沒做什麼違法犯罪的事兒。”
金項鏈又點了支煙:“錢是明珀主動送過來的,投資這種事兒,有賺有賠不正常嗎?”
“再說,咱們後頭的那位可是京市運輸公司的,又是有理的這邊,怕個啥?”
“大哥說得對!”
“還是大哥說的有道理。”
兩個小弟一臉恍然地點頭,都是認同之色。
金項鏈和小弟們放心了,明珀卻是垂頭喪氣地走出了棋牌室。
他像是隻被雨水打濕的小狗似的,一身濕漉漉的長毛貼在身上。
若是腦袋上長了兩隻耳朵,必然是耷拉地垂著的。
整個人沒精打采,像是被暴曬之後的綠葉,蔫得打著卷兒。
一出棋牌室的門,明珀還沮喪著呢,卻看見了一輛非常眼熟的大汽車。
他下意識往後跳了一步,像是淋了雨又被驚嚇到了的狗子。
這……這不是三姐的越野車嗎!三姐的越野車怎麼會在這裡!他做的事情都被發現了!
明珀驚恐地睜大了眼,而後眼睜睜見著後車窗降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精致如畫的麵容。
“三……三姐……”明珀的聲音都在顫抖。
明璃不冷不熱地看了他一眼,平淡地收回了視線,語調裡不含太多感情。
“上車。”她冷淡地開口。
明珀慌慌張張地點頭,艱難地挪著腳步移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後車座靠門的位置。
現在知道害怕了,之前到哪裡去了?
明璃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玩得開心嗎?”
“不開心!”明珀果斷地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眼淚汪汪的,充滿了真心實意。
他坐直了身體,迅速地舉著手認錯:“三姐,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爸媽!”
“哦,錯在哪裡了?”明璃平靜地問。
“我不該過度自信,自以為是地做什麼生意,盲目地相信彆人,傻乎乎的被彆人騙了錢……”
說著說著,明珀沒忍住,“哇”得哭出聲來。
他雖然腦子裡點子多,但畢竟沒經曆過什麼大事兒。
這次一虧本就是四百多塊,輕易地擊潰了他的心理防線,再加上明璃這麼一嚴肅,他是真的繃不住了。
看著一米八幾的大小夥子丟臉地嚎啕大哭,涕泗橫流,明璃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
明珀做的事情她早已調查清楚了。
幸好,沒到她預計的最差情況,到底是明家養出來的孩子,本性不壞,也沒走上什麼錯路。
至於投資被人騙了幾百塊錢,短暫的心有些漂浮,眼高手低的,那都不算什麼大事兒。
“做生意本身是沒錯的,也是一條出路,你想在這一方麵發展,這無可厚非。”
等明珀哭累了,明璃才淡然地開口道:“隻是,無論是種田還是做生意,想掙錢都不是件容易事兒,得腳踏實地,從小做起,能吃得了苦頭。”
“三姐,所以你認為我做的是對的,你支持我?”明珀吸了吸鼻子,眼睛亮起了期待的光。
“什麼是對的?沾染上抽煙喝酒的壞毛病?還是好高騖遠,被利益蒙了眼,直接傻不愣登地給陌生人送了全副家當?”
明璃嘲諷地反問。
明珀被明璃說得頭都抬不起來,眼圈紅紅的好像又要掉眼淚。
三姐說得真是一點沒錯,他簡直是天字一號大傻子!純純的大冤種!
“三姐,你都知道了。”明珀啞著聲音:“我就是想……想多賺點錢……沒想到他們會騙我……”
“原來,不是每次的撒嬌、示弱、說好話都能起到作用,之所以在家裡能無往不利,是因為爸媽還有三姐你都寵著我。”
在金項鏈他們麵前,他一向得意的技能沒有任何用處,得到的隻有不屑和無視。
“你才明白?”明璃現在倒是覺得,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這場小挫折來得還挺及時的,沒釀成大錯,反而讓跳脫的明珀學會了反思。
“嗯。”明珀老老實實地紅著眼睛點頭,又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三姐,你覺得我的那筆錢能要回來嗎?”
“你覺得呢?”明璃反問。
顯然是不能的。
明珀心裡有了答案,最後的火苗也熄滅了,肩膀一下子耷拉了下去。
明璃並未心軟。
若是她出手,想要回來並不難。
隻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幫人的手段雖然稍有些不光彩,是鑽了法律的空子,但明麵上說不上什麼大錯,不是硬來的強迫。
而且,也該讓明珀狠狠地疼上一次,牢牢記住這次的教訓。
想到這裡,明璃開口道:“還有一點,阿珀,那筆錢不是你的,而是我的。”
明珀茫然地睜大了眼。
“換句話說,這筆錢你是要還給我的。我算算,一共是四百九十二塊錢,抹個零頭,隻要給我四百九十塊錢就好。”
過目不忘就是這點好。
明璃笑容溫和,卻愣是讓明珀打了個寒顫,感覺背後涼颼颼的,心底也涼颼颼的。
四百九十塊錢?四百九十塊錢!
他上哪兒湊這麼多錢給三姐?就是把自個兒賣了也賠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