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下(1 / 2)

咬上你指尖 蘇景閒 8893 字 8個月前

楚喻跟在陸時後麵,安安靜靜地認真走路。

前一晚下過雨,巷子兩邊破舊的水泥牆麵被打濕,印子深深淺淺。角落覆蓋一層青苔,地麵被過往的行人踩得很臟,沒走幾步,他白色的鞋麵上就濺上了零星的黑色泥點。

楚喻想起下大雨的那個晚上。

路燈下,陸時撐著傘走過來,為他擋雨。

還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告訴他,跟怪物比起來,人更可怕。

所以,就算真的變成了怪物,也不要害怕。

他心裡很清楚,麵對陸時,不單是因為吸血這份特殊關聯,他更眷戀的是,陸時毫無異樣的態度,以及,那一丁點兒的溫情和安慰。

他下意識地想要靠近陸時。

但又本能地感到懼怕。

不隻是因為陸時武力值高,打架時,眼皮都不顫一下。

而是陸時身上,仿佛帶著某種解不開抹不去的陰鬱,層層黑雲一樣,遮蔽天日。

這些,是楚喻以前的人生裡從未接觸過的。

腳步不自覺地慢下來,看著陸時的背影,楚喻發現,對方就像一個吞噬星雲的黑洞,對他有著無限大的吸引力。

讓他戰栗的同時,又克製不住地想要接近。

“怎麼了。”

見陸時回頭,楚喻才發現,自己走太慢,已經落後了一大段。

連忙幾個快步走到陸時旁邊,楚喻不太好意思,“剛剛發呆去了。”

“嗯。”

跟著陸時,楚喻沒敢問這是要去哪兒。

一路走到上次吃飯那家牛肉館對麵,從汽修店的大門進去,再往裡走,最後才停在一處小院子裡。

院子是真的小,亂糟糟地堆著不少輪胎、機油、塑料水管,還有一些楚喻不認識的設備。

僅剩下的巴掌大一塊地方,支起了一張方桌。

楚喻看完桌上擺著的熱氣騰騰的火鍋,盤子裡刀工粗糙的菜品,以及坐在桌邊的魏光磊和祝知非,有點懵。

魏光磊和祝知非也挺驚訝。

“小少爺?”

祝知非扶扶眼鏡,又看了眼徑自坐下,拉開一罐冰啤的拉環,自己先喝上了的陸時,摸不清情況。

這什麼和什麼?

陸哥和這小少爺不是不對付嗎?怎麼現在突然把人帶過來了?

魏光磊沒這麼多糾結,他對楚喻印象一直挺好,人現在又是陸時親自帶來的,他踢了張藍色塑料凳過來,打招呼,“又見麵了啊,凳子扔陸哥旁邊可以嗎?”

楚喻還懵著,聽魏光磊問,連忙點頭,“可以的,我坐哪兒都行,謝謝你啊。”

“不謝,多大點兒事兒,叫我石頭就行。”魏光磊又拿出一副碗筷,放到楚喻麵前。

祝知非緩過神來了,跟楚喻說話,“真是緣分啊,你今天可有口福了,這火鍋,來曆非同尋常!”

楚喻很捧場,“什麼來曆啊?”

“我們的大廚石頭,連著一星期,天天假裝路過,去街角那家老火鍋店偷師。火鍋底料是他買回來自己炒的,湯底是親自熬的,看看這薄厚不一的土豆片,這藕片,我們大廚親自切的!”

魏光磊踹了祝知非一腳,笑罵,“原地滾蛋!誰他媽薄厚不一?睜眼看清楚,明明這麼均勻!”

作為一個從來沒有自己下過廚的人,楚喻真心實意,“已經非常厲害了!”

魏光磊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抹抹自己的板寸頭,開火,“好了好了,都彆嗶嗶了,來,趕緊吃,嘗嘗味道行不行。”

說著,把肉和菜都倒進了鍋裡。

鍋底翻滾,隨霧氣騰起的,還有麻辣的辛香味。

楚喻端著解辣用的豆奶喝了一口,隔著霧氣,偷偷打量陸時。

陸時已經喝完一罐冰啤,又從魏光磊手裡接過一罐,屈起指節,“啪”的一聲,拉開拉環,有細細的白煙冒出來。

他下巴微仰,垂著眼睫,酒液漫過唇齒,吞咽時,喉結上下移動,有點好看。

楚喻總覺得,學校裡的陸時,跟在青川路的陸時,有很大的差彆。

學校裡,陸時似乎把所有的棱角和鋒利,全都藏進了一個打著“高冷學神”標簽的殼子裡。

就像坐在他前麵的章月山和李華,課間總會有不少人找他們進行學霸間的討論與交流。

但從來沒人去找陸時討論問題。

偶爾,章月山他們因為一道題的解法吵起來,誰也不服誰,才會把題目給陸時看,讓陸時判定誰對誰錯。

或者,一道題難倒一眾學霸,誰都做不來,就會由章月山當代表,捧著題,去問陸時解法。

楚喻旁觀,估計是因為陸時給人一種疏離感。

反正讓人不太敢接近。

而在青川路的陸時,尖銳的鋒利冰刺支支棱棱,動不動就捶人,根本就沒想過要掩藏骨子裡溢出來的戾氣。

楚喻喝著豆奶也沒什麼味兒,權當潤潤嗓子。

他又想,或許這才是正常的吧?

就像他媽媽需要穿著職業套裝,坐在辦公室裡運籌帷幄,有時也要換上奢華優雅的晚禮服,端起酒杯,與人談笑風生,爾虞我詐。

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生存方式。

或許在青川路,不打架,不使用暴力,不比旁人更凶狠,就會被欺負、活不下來。

魏光磊特意拿了一雙公筷,一個乾淨碗碟,夾了幾塊牛肉,放到楚喻麵前,“你吃的好少,快看看祝知非,你再不搶,鍋裡可就沒肉了!”

楚喻不太善於拒絕彆人的好意,但他才吸了陸時的血,沒什麼食欲,根本吃不下這麼多肉。

正糾結,旁邊伸過來一隻手,將整碟牛肉都端走了。

魏光磊奇怪,“陸哥,你要牛肉啊,鍋裡還有,我拿漏勺給你撈,這是——”

“多了,他吃不下。”

陸時解釋一句,把牛肉放到了自己麵前。

這句話一出來,祝知非直接把豆奶嗆進氣管,側過身,捂著嘴猛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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