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會兒神,他發現確實睡不著,乾脆拿過枕頭邊放著的筆記本開始看。
陸時給他整理的複習資料,一個科目一個筆記本這麼寫的。
大半個月裡,他把這幾個本子的紙頁都翻得起了毛邊。
裹著被子躺在床上,見著陸時筆鋒淩厲的字,楚喻心裡莫名地沒那麼慌了。
七點過,楚喻起床。
刷完牙,他拿起手機,想給施雅淩發條信息,說自己今天月考。
但又想到,信息發過去,他媽媽應該也沒時間看的吧?
最後還是算了。
換好衣服,楚喻打開寢室門,隔壁的門也正好打開。
兩人往樓梯口走。
一路上沒聊彆的,楚喻自己嘀嘀咕咕地在背陸時給他勾出來的必考詩詞和文言文填空。
陸時手插在口袋裡,微微低著頭,仔細聽,時不時糾正。
匆匆去食堂吃過早飯,走到教學樓,楚喻考場在四樓,陸時在一樓。
“那我上去了。”
陸時把手裡的一支黑色簽字筆和一支鉛筆遞給楚喻。
楚喻奇怪,晃了晃手裡的透明文具袋,“我帶了筆的。”
“考試時,要是靜不下心,就想想,這是被學神光環籠罩的鉛筆。”
楚喻整個早上第一次笑出來,他抬抬下巴,“那我呢?”
“被我罩著的人。”
最後一個考場裡,有楚喻不少熟人,最熟的就是賀致浩。
楚喻剛踏進門,就聽見賀致浩的聲音,“我們家喻少來了!”
楚喻笑罵,“滾,誰是你家的?臉越來越大了?”
賀致浩笑嘻嘻地抱怨,“放假找你你都不出來,忙什麼啊?”
“學習。”
“臥槽!”
賀致浩趕緊拖了一張椅子,坐到楚喻旁邊,“彆人跟我說,你國慶都沒回家,在學校天天刷題背課文,我還以為是唬我呢,結果你還來真的?”
他壓低聲音,“是不是打賭那件事?那個管逸陽也太他媽囂張了,真把自己當回事兒啊?不用你動手,你發話,本少爺有八百種方法讓他哭著跪下叫爸爸!”
楚喻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管逸陽是誰。
他搖頭,“誰稀罕他叫爸爸?你有這空閒,不如多睡會兒覺,我學不學,跟管逸陽屁關係沒有,我是因為,”他頓住,“算了,說了你也不明白。”
“什麼不明白?”
不過見楚喻真的沒把那人放心上,賀致浩也就沒再提,“行吧,那等月考完了,兄弟幾個一起聚聚?你這開學一個月,都沒怎麼出來過,就連林家姐姐,都念叨你不知道多少次了。現在一個個的碰見我,回回開口都是,楚喻呢,怎麼沒見著人?”
楚喻心裡算了算,發現還真是這樣,他點頭,“那行,考完了我有時間,一起聚聚。”
“話就放這兒了啊,不準反悔!我馬上打電話定地方!”
“時間地方定下了,跟我說一聲。”
楚喻看看時間,離開考還有二十分鐘,他趕人,“可以告退了,我抓緊時間看看書。”
離考試還有十分鐘,監考老師讓把書和其它東西都交上去,說完,開始拿小刀拆試卷的密封袋。
楚喻把書交上去,從講台回來,一路上看見,不少人都在運筆如飛地準備小抄。
有往自己手掌心上寫的,有往桌麵上抄,個個極為專注。
剛在位置坐好,有人拿筆戳了戳他的背。
楚喻回頭,發現是認識的人,高一跟他一個班,不太熟,好像叫楊錚翔。
楊錚翔小聲說話,“校花,小抄我多縮印了一份,你要不要?”
非常大方。
楚喻拒絕了。
他心裡想——實不相瞞,你們做的那些小抄,我全會背!
這一刻,楚喻覺得自己,估計是這整間考室裡,最牛逼的那個仔。
等試卷發下來,楚喻擔心自己會忘,先翻到後麵,把詩詞古文填空給做了。
填完了他才反應過來——我日,考的句子,他竟然全都背過!
坐直了緩緩呼吸,楚喻不經意看見,坐他前麵的那位同學,試卷都沒看,拿起鉛筆,花半分鐘填完選擇題的機讀卡,然後,就開始盯著黑板上方的掛鐘發呆。
而他左邊那一位,正在寫作文,寫幾個字換一行,跟散文詩一樣,還沒過多少時間,已經寫完了大半頁。
右邊那位最厲害,把三張草稿紙裁開,折起了千紙鶴。
沒一會兒,滿桌子堆的都是千紙鶴。
至於監考老師,一個坐在講桌後麵玩兒手機,一個站在教室門口和人聊天。估計是半點不怕他們傳答案抄襲——傳來抄去,也不會考出花兒來就是了。
楚喻做了兩道選擇題,有點心浮氣躁。
盯著陸時給他的筆發了會兒呆,繼續做題。
臨到交卷,楚喻的作文才打下最後一個句號。
他作文材料沒看太懂,但陸時給他弄了一個議論文標準模板,他背得挺熟,寫起來還算流暢。
考試的時間過得飛快,楚喻題做得慢,門門考試都要到最後一分鐘才做完。
等考完最後一科英語,楚喻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個廢人了。
他趴在課桌上,手都不想抬一下。
直到有人屈著手指,在他桌上輕輕敲了兩下。
是陸時。
“你怎麼上來了?”
楚喻抬眼,從下往上看陸時,說話都沒力氣,很虛。
陸時考室在一樓,電梯肯定擠不進去,上來得爬樓梯。
“走了。”
見楚喻沒動靜,陸時伸手,將鉛筆直尺橡皮擦一一裝進透明的文具袋裡,順手摸了摸楚喻細軟的頭發,“不走?”
楚喻慢吞吞地站起來。
跟著陸時走了幾步,想起什麼,楚喻又激動道,“我第一次如此認真地考英語,連作文都寫夠字數了!還有還有,數學!那些題我竟然好多都認識!理綜也是,真是太太太令人感動了!按照你說的,我會做的基本都好好做了,不會的沒花時間看,反正看不懂。”
“語文呢?”
“我把空填滿了的!”
楚喻一路上都很興奮,說自己做物理時把公式忘了,筆頭都差點咬斷才想起來。
又說數學第二道題,跟陸時給他講過的幾乎一模一樣,他肯定能得全分。
完了又吐槽英語作文,永遠都是李華,不知道李華怎麼有那麼多外國朋友要來國內玩,還有那麼多夏令營和比賽要參加。
陸時很耐心,走在楚喻身側,安靜聽著,時不時應一句。
楚喻說得口有點乾,停下來,又想起,“今天周四,我聽老葉說,他們加班加點改卷子,應該明天成績就能出來了。”
他聲音裡藏著緊張和忐忑。
“楚喻。”
“嗯?”
陸時停下來,垂眼看他,“答應我,無論結果是什麼,都不準哭。”
楚喻這次沒有炸毛。
他聽懂了陸時說的是什麼。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