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楚喻興致不高,賀致浩沒硬拉著他玩兒,反倒扔下手裡的骰子,坐到楚喻旁邊,“不玩兒了,本少爺來陪你聊天!”
楚喻笑他,“彆的人都玩兒這麼開心,你能穩得住?”
鑽石耳骨釘在燈光下一閃一閃的,賀致浩聳聳肩,“兄弟心情不好,哪兒有自己去開心的道理?”
他也沒追問楚喻到底是為什麼心情不好,瞎出主意,“喝不喝酒?你要喝,我給你點味道好的,嘗嘗?說不定喝醉了睡一覺,那些不開心啊,難過啊鬱悶啊,打個嗝就沒了。”
“酒的味道不都差不多?”
楚喻話是這麼說,卻沒有拒絕,“你點吧。”
賀致浩打了一個響指,招呼守在門口的服務生過來,報出一個法文名字,“來兩瓶,用巴洛克教堂那個水晶玻璃杯。”
說完,他轉向楚喻,“兄弟懂你,要是酒杯醜了,你肯定不愛喝。那個叫巴洛克教堂的杯子,裝上酒,真的好看,絕對符合你的審美!”
等酒和酒杯送上來,服務生用開酒器打開酒瓶,將琥珀色的酒液倒進杯子裡。那一瞬間,仿佛看到了巴洛克風格的教堂裡,被陽光透射的彩繪玻璃花窗。
賀致浩洋洋得意,“沒騙你,好看吧?”
楚喻點頭,端起酒杯,湊近了看,笑道,“很漂亮。”
賀致浩誇張地籲口氣,“你可總算是笑了!”
他也端起酒杯,“來,嘗嘗好不好喝。”
於是,等林望兮接個電話回來,就發現,賀致浩和楚喻麵前擺著的兩個酒瓶,已經見底了。
大部分都是賀致浩喝的,但楚喻也喝了有三四杯。
見楚喻眼神迷茫,沒什麼焦距,眸子裡跟蘊著水一樣,輕輕一晃,就會溢出來。林望兮奪下楚喻手裡半滿的酒杯放到一邊,問賀致浩,“你又不是不知道楚喻的酒量,還拉著喝?”
賀致浩還很清醒,他大叫冤枉,“林姐姐,我是看楚喻心情挺不好的,估計遇著什麼事兒了。就想著,喝醉了睡一覺,說不定心情就好了。”
“歪理!”
林望兮瞪了賀致浩一眼,又叫楚喻,“楚喻,怎麼樣?”
楚喻抬眼,看了看林望兮,又低下頭,安安靜靜的。
“這是醉了。”林望兮拿過自己的包,“走,把人送回去。”
見賀致浩還想留下,林望兮揚起描畫精細的眉尾,“怎麼,你們兩個未成年,還想在這裡開房過夜了?要是出了什麼事,你看他哥他姐不把你削成片!”
對著楚喻,林望兮聲音又柔和下來,“楚喻,走,我們回去了。”
“回去了?”
楚喻迷茫兩秒,忽然想起什麼一樣,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他嗓音含糊,又低,賀致浩坐得近,也隻聽見“來接我”三個字。
跟在場的朋友一一打好招呼,賀致浩和林望兮扶著楚喻往外走。
賀致遠也跟了出來。
賀致浩奇怪,“哥,你也要走?”
賀致遠笑容溫文,“嗯,家裡來電話催,讓早點回。”
視線轉向低著頭的楚喻,“楚喻這是?”
“多喝了兩杯酒,我跟林姐姐送他回去。”
電梯到了,賀致遠又問,“阿浩,你扶得住嗎,要不要我搭把手?”
說著,伸手準備去扶楚喻。
楚喻往後退了一步,避開。
很明顯的拒絕。
賀致浩覺得這場麵有點尷尬,打哈哈,又連忙扶楚喻進電梯。
等到了大堂門口,楚喻不願走了,說要等人來接他。
想著楚喻打過電話,估計是家裡司機,賀致浩和林望兮就陪他等。
賀致遠也沒走,三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過了十幾二十分鐘,賀致浩突然看見一個人正往尤利西斯過來。
“臥槽,陸時?”
林望兮正在玩兒手機,聞言抬頭,“認識的人?”
“嗯,我們學校學神,成績逆天,估計腦子先天就跟我們長得不一樣。開學還跟楚喻不太對付,後來好像又好了,前段時間,還給楚喻補課來著。”
賀致浩就是有點奇怪,陸時怎麼到這裡來了。
林望兮仔細看。
陸時穿簡單的黑T恤,黑色褲子,經典款運動鞋。身形是少年人特有的瘦削,有種冷淡的氣質,五官俊朗。
正是十七八歲的年紀,這樣的外形氣質,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著迷。
她打趣,“你們學校的顏值都這麼高,你會不會日常自卑?”
賀致浩撩了一把頭發,“胡說,本少爺風流倜儻!”
林望兮大笑,又仔細看了兩眼,覺得那個人似乎……有些麵熟?
陸時走近,停在賀致浩麵前,“你好。”
賀致浩挺懵。
在學校,他跟陸時連個點頭的交情都沒有,沒道理在這裡遇見了,還特意來跟他打招呼的。
他小心回了句,“你好。”
陸時看向楚喻,“我來接他。”
“啊?”
賀致浩沒反應過來,“接誰?”
“楚喻。”
一旁站著的賀致遠插話,“楚喻喝了點酒,我們不放心。”
言下之意就是,不是一個阿貓阿狗,能隨隨便便,說接就接的。
陸時沒答,隻看向楚喻,“楚喻,來。”
楚喻正歪著腦袋打瞌睡,聽見有熟悉的聲音在叫自己,迷迷瞪瞪地抬頭,看見陸時站在眼前。
“陸時……”
他腳步邁開,就準備走過去。
但他正醉著,腳下打晃,身形一歪,就撲到了陸時身上。
利落地伸手把人抱穩,陸時道,“二十分鐘前,他給我電話,讓我來——”陸時話一頓,又很快續上,“接他。”
楚喻腦袋埋在他肩膀的位置,正貓一樣,輕輕舔他頸側的皮膚,呼吸有幾分難耐。
估計是餓了。
拍了兩下懷裡人的腰做安撫,陸時沒再耽擱,“我先帶他走了。”
人行步道旁邊,是高大的梧桐樹,枝葉茂密。
陸時站到昏暗處,背靠樹乾,抱著人,一隻手將衣領往下拉了拉。
楚喻盯著露出的冷白色皮膚,沒有動,而是望向陸時。
“嗯,咬吧。”
楚喻這才蹭過去,咬住了陸時的肩膀。
肩膀處傳來輕微的痛感,有些癢。
淡淡的酒氣繞在鼻尖,陸時垂眼看著兩人融合在一處的影子。
車輪碾過地麵,一輛黑色保時捷停在路邊,駕駛位的車窗玻璃降下,露出賀致遠的臉。
他看見,楚喻趴在陸時懷裡,半點不肯分開,無比依賴的模樣,全然沒有麵對自己時的抗拒。
兩人視線對上。
夜風吹過,有寬大的梧桐葉片緩緩落下來。
陸時手掌上移,揉了揉楚喻的後頸。
微側過頭,唇角蹭過楚喻的頭發,陸時眉眼冷戾,宣示主權一般,朝賀致遠無聲道,
“我的人。”